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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号: CJ0040   部:標點本   分类:古典小說   积分:0
古籍名: 天妃傳
作 者: [明]吳還初 編
版 本: 簡體字標點本
在线阅读>>> 是   [文]        
内容简介
第二十一回 黄毛公护番再寇
 
  那毛公被火烧得皮毛皆烂,又被真人遣召天兵,追赶不已,遂变作一虫,藏于溺池畔青草之上,天兵追远不见而回。毛公心惊未定,不敢出首,臭气薰蒸,实受不过,乃轻缘向草尾视之,却被狂风一吹,坠于溺池之中,身首俱没,尽力一跃,才得上了池畔,一身中秽浊,臭不可言,欲入清水洗净,则浑身糜烂,痛不可当,只得取青草略拭,坐于石岩之上,腹馁气竭,乃仰天叹曰:“吾向者将兵数万,曾经此途而过,数日而抵同关,一战而擒二将,彼一时也,何等气势,何等威风。不想今日复经此途,片轮不返,只卒无还,不回西国,四顾无依,倘回去,就使西国王怜我而收之,亦何颜再受其报赛之勤?”叹毕,不觉凄然泪下。
  正踌蹰不决,忽尘头起处,一簇人马飞奔而来,吓得那猴魂飞魄散,叹曰:“今如追兵再至,则吾命休矣!”翻身欲走,见来人马已近,回视之,见是西番旗帜,心中略安。须臾众至,乃酋长哒阿生也。猴一见便呼曰:“酋长从何处而来?今欲何往乎?”现了真形。阿生见其皮销肉烂,鲜血迸流,急下马扶之曰:“何将军形销而至于此也?陀摩尼将军今何在乎?”猴叹曰:
  休说陀摩尼,鹤唳猿亦悲。
  大同经火焰,肉烂复销皮。
  哒阿生闻言大惊,曰:“国主得将军捷报,喜之不胜,恐师久粮乏,故特遣某赍送糇粮,不意全军覆没,无一生还,奈何,奈何!”猴曰:“吾本欲以身扶尔国,孰知反为尔国伤吾身,吾不任德,尔主亦不可任怨。尔可回报国王,我今再投强大之国,倘有机会,必为尔报仇。”哒阿生曰:“胜败乃兵家之常,何足为耻。倘将军自此而他投,使国王知之,不罪生之不善挽回者乎?况西番虽小,亦足以王,将军若肯回国,与王再振复仇之师,卷土重来,则今日之丧败,未必不可不以一旦复也。烈烈轰轰,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哉!”猴不言,久之乃曰:“今恐国王之不信我也。”哒阿生曰:“国主尊将军如天,敬将军如父,倚将军如太山,宁失数万之众,而不愿失一将军。”语罢,哒阿生强与一马乘之而回西番。番王见说情由,与猴相向大哭,欲杀汉二将,左贤王止之,番王曰:“吾誓不与汉共戴天矣!吾番虽小,悉率国中之众,尚得三万余骁勇,可当汉兵之十万,吾何畏彼哉!愿将军辅吾志。”由是尽点番众,得了三万,即日离了西番,直向汉朝进发,不数日,兵寇大同关。
  李将军正与二郎相议,谓:“今日番兵尽无一生还,独有妖猴得脱,此怪尚在,番王必倾国而来,第未知捷报上闻,朝廷旨意何如,二将未归,即尽虏众而歼之,亦未足以雪吾中夏之耻也。”议论未巳,守隍小卒忙报曰:“西番复举兵入寇,直近关西下寨,势甚猖獗,望将军急有以御之。”李谓二郎曰:“丑虏果来,信不出吾两人之所料矣。但此来锐气比前为倍,敌之之策,宜更加详焉。”二郎曰:“番之所藉者猴,猴技止此,吾见其肺肝矣。今日之来,是天所以益其疾而速之亡也,岂能为害哉?将军且整其行阵,戒其师旅,只一战之间,定斩妖猴于阵前,缚番王于麾下,以振上国之威,以创蛮夷之志。”李大喜,即下令明日出战。
  二郎是晚复祷于真人,真人应期而至,乃谓二郎曰:“国家之威,可为振矣;蛮夷之气,可为丧矣,则圣兄之功劳,不为不大。番王忿怒而复来,胜虽不能胜,然须留其遗种,使数百年之后,多事之秋,人知吾兄有征西之功。且妹观天意,即未欲尽灭西番。况二将在番未归,倘死彼国主,则彼国愈怨愈深,亦非所以保全二将之道也。”二郎曰:“妹自离北天,下游凡界,夙夜寤寐,无时而不在于妖,恨不得旦暮殛之,乃所甘心。今既见之,此正遂愿之秋也,而顾纵之何哉?”真人曰:“妹非谓妖之顾可纵,第谓胜蛮之时,其杀戳不必太重。如前日尽数万之众,无存片甲,祸亦太惨矣,若猴自不能逃焉。”语毕而去。二郎记妹之言不忘。
  次日,兵出大同二十里,诸将毕集。李下令曰:“西番数寇我边境,虔刘我人民,羁縻我大将,罪则大矣,恶则极矣。前惩而不知悔,覆辙而思再蹈,此天诛之不可少留,罪人之所当必得者也。尔诸将士,务宜同心协力,报国勤王,或当其前,或绝其后,或攻其左,或夹其右,只轮不许西返,片甲不许生还,以表数百年侵犯之罪,以绝千万世窃发之虞,以示大小夷侮慢之鉴,此万全之策也。”二郎谏曰:“兵以驱敌为胜,以不杀为威,昔吉甫薄伐,至于太原,诗人诵之,圣人取之,万世称之。西番之性,自五帝所不能臣,三王所不能服,即以我世祖武皇帝之威灵,东除西扫,南荡北涤,亦是为一大治之,使不复再来,亦未尝尽其种类而尽歼之,使伤吾生生之德,覆载之仁。前日一战,数万番兵,尽为灰烬,已为楚痛矣。明日得胜之时,小道愿将军惟驱除之使去,如逐犬羊然,勿纵兵掩杀。此将军莫大之功,即将军无量之德也。”李曰:“法师之言是矣,然吾亦非以杀人为快者。但丑虏之性,小留寸气,必思再逞,此俗所谓斩草留根,雨滋复发者也。”二郎曰:“华夷类异而性同,中国有圣人,蛮夷回心而向化。以此观之,则夷之服逆,实我之治乱有以启之矣!”李改容谢之曰:“法师所言,乃仁人之言,其利溥哉。虽然,吾闻俗云:两虎相斗,必有一伤,两敌相遇,势不俱全。若尽以不杀为务,则果可以制挺而挞之使去乎?”二郎曰:“苟将军之令行,小道自有不杀之威。”李曰:“信如此,吾可以无忧矣。”即传令诸营曰:“今日会战之时,许进而不许退,许擒而不许杀,许驱逐而不许穷追,遵者膺厚赏,违者受显戳。”
  令行毕,二郎即向阵前排成八卦阵,分守已定,仍令先锋黄金、朱紫各领雄兵一千,受密计而去。二郎同李将军营后建一高台,端坐其上饮酒。那番兵闻汉兵成阵,空壁而来,远望高台,见二人并坐饮酒,想是将帅,引兵直取。左边冲出黄金迎战,不一合,金败走。右边冲出朱紫迎战,战不二合,紫又败走。贼纵兵赶之,黄金、朱紫两名齐战,且战且走,将番兵诱入图中。二郎在台上观见番兵深入,辄手画一符于掌中,以口吹之,遂变为翻山覆海之阵,只须臾间平地水深三尺,将番王围于阵中,见四顾皆壁立高岩。猴知之,正欲来破阵,被真人云头驱起雷电霹雳,猴抱头掩耳而逃。番王困于阵中,舍命杀去,向东,二郎台上以扇东指,则东边飞沙走石;向西,二郎以扇西指,则西边草木皆兵。自午至申,杀不出重围。李乃于台上大呼曰;“降则生,不降则死。”番王大怒,直杀上台,二郎以扇一指,台上矢石雨下,番王急退,马遭跌陷,将番王掀倒于地,遂被生擒,绑送上台。李下令尽将所获番众放归,不许妄杀一人,只将番王械带回营。有诗为证:
  大将胆雄豪,真人法力高。
  旗鼓山河动,攻杀番王曹。
  麒麟原有种,蝼蚁岜能逃。
  呼邪探稽颡,百二静山河。
 

第二十二回 弱水岩收伏毛公

  那日番王杀得大败被擒,毛公单身逃遁,真人云头遣兵追之,猴逃入弱水岩。天兵追擒不及而回,报与真人曰:“猴逃不知其踪。”真人曰:“西番之难,自此定矣!妖猴之逃,吾亦知其无所容矣。”由是遣兵四处捕获,大索三日不得。有一天将禀曰:“彼纵能逃,总不然逃于方之内,而不能逃于方之外,能逃于吾之所未及见,而不能逃于人之所见。欲知猴之所在,须召此处土地而问之。”真人从其言,即时差直日符使召到当坊土地,真人问之曰:“汝为一方土主,凡有上下神奸经过此地者,皆汝之所得而知者也。昨日吾大同之西,与西番会战,擒捉妖猴,却被阵逃,想当此处经过,其自西、自东、自南,自北,汝知之乎?明以告我。”土地曰:“昨日午未时,有一异人,经过本处,身无所带,后无所从,忙迫而行,土地正盘诘之,彼怒发,一拳打土地于地,夺关而出,土地领人马追之,不及而回,径向西北而去矣。”真人曰:“汝知其去,或知其逃遁之所乎?”土地曰:“某之所管辖者,华地也,此去三十里之外,即西戎矣。夷夏不同治,彼此不相故通。昨见彼逃入夷境,此土地之所知也,其栖止之所,土地实末之知焉。”真人曰:“吾为国家去害除残,不辞跋涉到此,不得此妖,吾事未毕。但此去西番,风景不同,恐吾兵众不惯涉历。汝当为我各处跟寻,或有神宫社庙,或有古洞幽岩,查其为何神之镇据,窥其有依附之因由,虽有今日之劳,当受后日之赏。”土地叩首曰;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,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。真人既有报国之心,土地岂无勤王之志。执鞭先马首,是所欣慕焉者也。”欣然引三四小卒开道前行。
  却说那猴精浑身火疮未愈,是日奋力迎战,血染皮毛,疼痛不止。走至黄昏,腹饥力弱,手足俱废,且四顾无投身之地,又恐后之追己,只得寻一小石穴而处其中,乃仰天叹曰:“闻有云:
  为人不可有机心,机心用尽罔害身。
  始信人言腾口说,今知句句却皆真。”
  早时伏到巳后,并不见人马哄动,想追兵今如不来,则不来矣。始出穴外,左瞻右望,思番国则不可再投矣,西天则不得复上矣。后有穷迫之苦,前无投救之邦。忍不得身上火疮,熬不过腹中饥馁。不得已望前再行几程,见有几小卒在山前山后巡逻,猴心中喜曰:“此处有人,天怜我也,不然将索我于枯鱼之肆矣。”只得向前陪笑问曰:“老爷在此贵干?吾远方之人,欲往西天,奈路逢奸细,苟免其身,尽夺其费。今前途尚遥,四顾无亲,幸遇老爷,实空谷之足音,晦冥之日月也。望济人于急无之中,其功德不啻七级浮屠之造。”语毕泪下。那小卒见其哀痛迫切之甚,心中亦怜之,乃教之曰:“吾身为人役,虽有活人之心,而不能行济人之事。吾之大王,勤修好施,今方卑礼厚币,以招贤者。吾引汝往投之,且为汝游说于其间,必见收矣。”猴曰:“果有此事,生死不忘。”
  猴即求小卒先行,自随其后。直至那庙前,见仪门是一个大牌楼,上书“巡山大王威灵显赫之庙”,其庙面临弱水,背阻高岩,景甚幽雅。猴一见心想曰:“倘彼若肯相容,亦一机会也。今日之屈,安知其不为他日之伸乎?”小卒入禀庙主,庙主闻言,即出相见。猴偷目视其修须长牙,巨口强项,乃虎精也,心中且喜且惧,拜伏逡巡,言曰:“亡人患难相依,愿大王不忍觳觫,死生以之。”那庙主见其重伤,言辞哀惨,乃问其故,猴不得已以实告之。庙主怃然曰:“久闻尊名,未曾面会,及一见之,令人恨相逢之晚矣。”因留殷勤以加敬,欲相倚作难。
  不想真人遣中华土地,沿途挨查,到弱水岩地面,其方土地相见,详道其实。中华土地心中大喜,又恐其绐己,仍潜到弱水岩前后探听,果见庙主设酒,相待甚欢,即连忙回报真人。真人即遣黄、滕、曹、马四员天将,星夜引兵直取弱水岩,将近十余里屯聚,拨人探讨消息。被巡山小卒知觉,忙报庙主。
  猴闻此言,恐庙主之怨己,又恐其卖己,乃佯作色曰:“大王勿忧,大丈夫有事,自作自当。某困败之余,蒙大王美意相收,若至相累,则亦何颜立于天地间哉!某有一死,彼兵自退。”因拔所佩剑欲自刎。庙主急进前止之,曰:“贤契何其性之暴也。余国虽小,悉索敝赋,亦可以自当一阵,独不能庇一贤契哉?可勿相疑。兵之来,吾自有以御之。”猴闻言,泣下曰:“大王若肯如此,某即肝脑涂地,所甘心焉。”庙主因谓猴曰:“吾此处东西南北各百余里,水不可饮,饮此水者,不过二时辰即昏昧仆地,三日而死。彼兵新到,不习土宜,吾且稍迁以避之。三日之内,彼必片甲无回矣。”猴闻言大喜。
  真人兵马追赶到此,各各口干,四下寻皆无水,见岩下有一所清泉,争趋饮之,不须臾尽皆昏闷仆地,急报真人。真人忙曰:“此必遭恶毒。”即命设香案,敕了法水洒净,亦不见醒。真人乃命四员天将围守四方,非有命下,不得妄动。是晚,脱身直往南海,见观音菩萨。菩萨已知其来,乃先立于岩前俟真之至,迎而谓之曰:“汝从何来?”真告以是事,菩萨曰:“予既已知之矣。彼地水毒,诸士卒不知而误饮之,可将吾此甘露水灌入各人口中,自然一时苏苏,后若饮水,再无妨也。”因语真曰:“猴数已尽,汝不须更举矣!”真人即拜辞,回营之时,天已变色矣。遂出营命将此法水灌入各人口中,不觉少顷众人皆苏。真人即传命齐进,将岩前岩后,张布罗网,打入庙中,并不见动静,搜获一守庙小卒问之,卒以实告:“避于前山之谷。”真人即令引到谷口,将两头截住,真人立于云端,大众齐入谷中,翻石搅土,穴垒俱崩。二妖身无所藏,争足莫展,只得束手受缚。真人传令斩了虎精,拆毁其庙,将猴绑回,下令班师。有诗为证:
  猴自走西天,显怪许多年。
  番邦深受害,中国亦为殃。
  再寇大同塞,一摧弱水村。
  游凡功已建,万载一炉烟。
 
第二十三回 弱水国还臣奉贡
 
  李将军阵上擒了番王,槛在营中,星夜驰报朝廷,以候旨下发落。时正与二郎相议,不知妖猴逃走何处,外面小卒忙报营之东西南北四门,忽然血雨淋淋,须臾堕下四大腿生肉,教场中坠下一颗首级,众进视之,乃一黄猴也。李,林听说,即起身到教场中查看首级,仍转四门查点已毕,果是一个大猴,重得有千余斤,即令各营军士,抬去调食,以益壮力。二郎对李将军曰:“妖猴已授首矣,真人鹤驭其还乎?”即于军中宰牛杀马,筑地为坛,设置真人香火于其上,李、林率偏裨将、左右先锋,并通营军众,祭祷已毕。番王闻说猴已被擒丧命,惊得两眼垂泪,口不能言。
  大众未散,忽报朝中遣使赍诏到,遂设香案,率营中众将俯伏接旨。制曰:
  蠢尔西番,无故藉妖,践踏我疆御,羁縻我大将,虔刈我民人,罪故不容于诛。本当尽歼其众,以泄国忿,以雪国耻。但天地之量,无所不容,犬羊之类,何足与较。尔边臣能于阵上生擒渠魁,可谓有功矣;真人获众驱妖,国家受福不少也。令宜善谕酋长,令送还大将,依常称臣奉贡,恕其生还。仍宜修我边圉,谨我戒惧,留一将镇守大关,余众班回,论功爵赏,遵行无违。
  接毕,李对二郎曰:“圣上欲释番王回国,令其送还二将,此固仁心之自然,爱其二将,而因以爱及于番矣。但丑虏之性无常,恐其得脱而去,因怀其困败之恨,泄忿于二将,则又使彼番之得志矣。奈何?”二郎曰:“番之所以为番者,以其风声气习异也,其性未始不一。今圣上待彼以不死之恩,彼不知感而固明背之,是不仁不义,自取灭亡之祸也。当召而面谕以圣上之意如此,与之约质,然后使归。”李曰:“法师之言是也。”
  乃令于槛车内取出番王,李指挥问之曰:“番之所以数次反者,何也?”番王曰:“非我之欲反,乃猴之教我也,谓我当有天命之传,所以冒死而来也。”李又问之曰:“今猴已死矣,汝欲生乎?欲死乎?”番王曰:“蝼蚁之微,亦知贪生而怖死,岂有人而不欲生者乎?”李曰:“汝今固反乎?”番曰:“自数年兴兵以来,民穷财尽,国内虚耗,今惟救死治生之不赡,固敢言反哉!”李曰:“数尔之恶,即尽灭尔之类,覆尔之国,亦不足以罄尔之罪。吾昨日申表朝廷,我圣主仁明慈爱,不忍加诛于尔,赦尔归国。尔可大生悔心,深改旧性,还我之将,奉尔之贡,永为不侵不叛之臣,则尔无我犯,我无尔仇,定守荒服之义,永遵华夏之防,不亦善乎?不亦美乎?”番王闻言,垂泪大声叫曰:“我等禽兽,不知礼义,触犯天威。今受不杀之德,始知天恩浩荡,无不沾濡,非我番之所能知也。恩威并著,诚惶诚恐,番人不复反矣。”李复谓二郎曰:“番今诚服乎?”二郎曰:“有闻云:以力服人者,未有能服人者也;以德服人者,中心悦而诚服。此之谓也。”即令放回。番王拜伏于地,曰:“天朝之仁,将军之义,吾番至死亦不敢忘。”李乃命赐之酒食衣服,为治其囊物,遣一裨将,送出口外而去,沿途不许盘诘阻当。
  那番王一路自思:“中朝君臣,有此德义,吾番信犬马之不如矣。”回至国中,群臣不意骤闻王回,忙出迎接入朝,相向大哭。番王极道中朝恩德,终不可忘。即时请出李、张二将,分廷拜谢,尽率番众拜伏阶下,大呼万岁毕,即设筵宴三日,佐以番乐。仍命左右贤王及诸酋长等竭取国中所有珍宝产物,载之以车,差酋长哒哕智慧亲送二将,并诸车物,直至天朝请罪谢恩。大众即向大同进发,番王直送至鸡子山,将近大同而还。有诗为证:
  其一
  我送二将,曰至于城。燕燕于飞,下上其音。昔之不顺,实愧我心。
  其二
  我送二将,曰至于郊。燕燕于飞,其羽交交。瞻仰天朝,德音孔昭。
  其三
  我送二将,曰至于都。燕燕于飞,群聚呼雏。欲报之德,万岁山呼。
 
第二十四回 林二郎奏凯回朝
 
  却说二将即日离了弱水,不数日到关。探哨报知,李将军忙差部下出关迎接。二将入关与李,林相见,愧耻不已。李将军曰:“前日之败,非番之力,亦非战之罪也。偶中其术,纵有知力,无所用之。今日成功,一赖国家之福,二则真人冥中嘿相之功,如不佞者,不过出则告戒,入则受成而已,他亦何能之有。”二郎曰:“国家不得已出军,劳民伤财。今边事稍定,兵士久处于此,一恐国内之虚耗,二恐久役者之怨嗟,此非万全之策也。可议留守之计,择日班师入朝。”众议留都指挥周全镇守大同门,分拨兵马,各处守备去讫。林二郎同诸将告祷于真人,即日拔寨,奏凯回朝。
  但见天气清明,和风拂拂,兵马旌旗,济济载道,强兵良将,笑语喁喁,不数日到了京师。林与李乃上裹称贺,表曰:
  伏以上古以好生为德,祥无取于佳兵,王者以强本为威,每戒申于勤远。岂云内耗,以弭外忧。然而患有切于震邻,计莫先于笃祜。则虽以周文之圣,不辍遏密之师;以殷高之明,尚申鬼方之伐。盖易垂御寇,诗咏简书,要在以兵止兵,非云乱而易乱。况咸宾之世,六合为家。则有道之长,四夷是守。顷者蠢尔西番,藉妖大同为寇,践踏我疆宇,羁縻我大将,罪则大矣,恶斯极矣。臣等全仗天威,深凭国福,横玉弩以高临,纵金钲而直进。白刃交而宝刀折,旬始无芒;赤堇挥而孤剑摇,欃枪失色。射元镞发,擐甲魁歼。贼知天怒难干,王师无敌,深苦全师之俱没,乃自俯首而乞和。彼既献地效诚,我且止戈为武。然词卑者进,法无恃其不来;师胜则骄,虑须防于更举。伏愿皇帝陛下,留心边事,戒饬守臣。乃合西北之势,绵连犄角之形。则可以巩鸿图于有永,保无事于万年。臣等不胜激切屏营之至,谨奉表称贺以闻。
  表上,帝览毕,召见二郎,奖谕之曰:“大同之役,卿之功可为最矣!”二郎逊谢不敢当。于是大封徂征功臣,论功升赏有差。群臣作贺毕,乃具太牢,设祭真人于南郊。光禄寺大设筵宴,为二郎与诸将贺功,赐以弓矢。真人护国大功,另日传旨褒封。君臣燕喜,帝乃歌彤弓之诗:
  其一曰
  彤弓弨兮,受言藏之。我有嘉宾,中心贶之。钟鼓既设,一朝飨之。
  其二曰
  彤弓弨兮,受言载之。我有嘉宾,中心喜之。钟鼓既设,一朝右之。
  其三曰
  彤弓弨兮,受言橐之。我有嘉宾,中心好之。钟鼓既设,一朝酬之。
  歌罢,明帝亲执二郎之手,而谓之曰:“攻克战胜之功少,不杀而服之功大,故今日求良将于战陈之中有,求真人之功于战陈之中无,指日传封。今日之宴,聊为先生解战袍矣,未足以尽寡人之心也。”二郎同李将军九顿拜谢,歌天保以答之:
  其一
  天保定尔,亦孔之固。俾尔单厚,何福不除。俾尔多益,以莫不庶。
  其二
  天保定尔,俾尔戬谷。罄无不宜,受天百禄。降尔遐福,维日不足。
  歌罢,与宴诸臣各起举觯称贺,为之和歌嘉鱼:
  其一
  南有嘉鱼,蒸然罩罩。君子有酒,嘉宾式燕以乐。
  其二
  南有嘉鱼,蒸然讪讪。君子有酒,嘉宾式燕以衎。
  其三
  南有樛木,甘瓠累之。君子有酒,嘉宾式燕绥之。
  大众赓歌一阕,明帝龙颜大悦,群臣百拜,山呼称谢,君臣相悦。为之评曰:
  汉自武帝穷兵,至于末年,海内虚耗,寻亦厌之,武事弛而不用。至于明帝,升平日久,安而忘危,武备不修,弱水得以乘间而窃发,虏其二将,伤汉世数百年之神气。向非真人建护国之功,则几乎犬羊荐食中国,腥膻染我衣服,汉之为汉,始哉岌岌乎,安得有君臣赓歌之相悦哉。然则真人之为神,岂可与别神一评而论哉!其功固不伟与?其报封固不宜与?
 

第二十五回 金銮殿传旨宣封

  明帝是日大设祭真人于南郊,亲自主祭,率文武助祭。祭毕回朝,大作平番露布,播告天下曰:
  朕闻天道舒惨以成功,春生秋杀;王者恩威而并用,武纬文经。尧德覃敷,必靖青苗之梗;舜仁广被,亦芟丹浦之凶。盖揖让不可胜残,而征伐所以禁暴。顷者妖猴作怪,跋扈西陲。大驱岛寇,肆毒边疆。绅弁辱在露中,大同尽生荆棘。既成吞噬之威,复肆垂涎之暴。朕不胜忿怒,欲肆重惩。乃命良将以西征,复募法师以中护。直出大师,以批其中坚;随出奇兵,以断其归路。司韬钤者效力进先,有斩将搴旗之勇;督馈饷者星驰云挽,有投石超距之雄。前郁等复率大军,踊踊前进。罴熊入阵,叱咤而瀚海为飞;草木皆兵,指顾而山河变色。一战而陷全师,威若迅雷;再战而擒魅丑,势如拉朽。旌摩耀日,顿观魑魅潜踪;火焰连天,倏见魍魉销迹。是日也,震塞鸣沙,飞瓦拆木。飏回烈炬,十里风腥。骸委深坑,大同土赤。盖覆巢之惨,卵麹一遗;而破竹之威,风草皆锐。贼等进无所之,退不能避。闻楚歌之动地,心掉神摇;睹汉帜之排空,情迷气夺。游魂惊夜月以悲凄,残喘望下风而罗拜。愿邀天覆地载之德,誓输称臣献赆之诚。沙漠霜销,塞草回关河细绿;边城月白,狼烟息斥堠摇红。故华山归马,青海洗兵。孺子歌沧,庆黄河之再润;舟人晒网,喜旭日之重光。用布四方,使与胥庆。
  即日颁布去讫。帝乃召二郎上殿,从容而谓之曰:“法师何愿?”二郎曰:“臣散人也,不愿玉帛,不愿爵土。惟欲上邀圣主之宠,下荣真人之庙,则臣愿足矣。”帝曰:“富,人之所欲也,玉帛不足以动其心;贵,人之所欲也,爵土不足以易其志。是可敬而不可臣,可爱而不可友者也。”乃下诏敕封真人为护国庇民天妃林氏娘娘,长者为诞圣公,安人为育圣母,兄二郎为靖国法师、护教圣兄。仍褒闽省镇州县官,以其举荐得人,俟任满之日,连升三级,今且增俸。就遣使赍敕旨玉帛到镇,转行州县掌印官务,要离任亲到湄洲山,为真人更新庙宇,大建楼坊。
  使者赍旨到镇,镇官设香案接毕,即移文州、县,赴镇会议。州、县官一时俱到,与镇官相见。礼毕,镇官曰:“林真人大建征西之功,朝廷遣使敕封,仍使改观庙貌,整理坛场,此虽国家之盛典,圣主之厚恩,实真人之功有以致之也。真人在天,其荣显极矣,倘非吾辈荐举得人,亦何以有今日?然则今日之事,吾辈亦与有荣焉。”州县官皆为镇官作贺。镇官复曰:“朝廷褒封真人,固圣主厚报之心。然吾辈析国家之圭,担国家之禄,则真人有功于国家,是亦有功于吾辈者也;真人为国家出力,是即为我辈出力者也。然则独可无报乎?”镇官因捐俸资五十两,州官捐俸三十两,县官捐俸二十两,诸佐贰首领,各愿捐俸,共成胜事。镇官曰:“崇报在心,不必拘执。自佐贰以下,并不许捐俸,只各备香烛,及时齐送真人香火归庙,则亦足以尽尔曹之心矣!”议定,着令县官同二郎先回,差人褒封长者。
  次日,镇官与州官俱到莆田县,县官迎接。礼毕,镇官命召林长者到县相见。县官亲造长者之家,长者出迎,拜于堂下,县官忙下堂扶之,曰:“圣主思真人大功,恩宠及于君家。镇官亲到山为真人整治庙宇,今日过县欲相见,故下官恐差人冒渎,特自来耳,可请同行。”长者由是同县官到县。镇官出寅宾馆相见,待以客礼。长者曰:“老爷国之大臣,某齐户编氓,何以恩分至此?”镇官曰:“予敬朝廷,以敬令爱,敬令爱,以敬尊翁。君臣之礼,虽不可废,而宾主之礼,如之何而废之?”长者竟不敢当客礼,取傍坐而止。镇官曰:“仙骨托于凡胎,故千古第一奇事;阴兵显助阳战,实万世第一奇功。尊翁家两有之,是奇奇之外,复有奇奇焉。”长者避席答曰:“阴阳未同一理,近事实出偶然。重劳圣虑,仍辱公车。诚载鼷以车,乐鷃以钟鼓,何愧何惧如之。”镇官闻言,起敬曰:“林公年高矣,顷闻其言,似有德者,齿德俱尊,是非常老也,宜其有女如真人矣!”命载以后车,同大小官员工匠人等,至海滨同登海舡,齐到湄洲。见真人旧像英灵如生,率众齐拜。次日大吉,设祭,即起工营建庙宇,众工竞劝,不日庙成。召募巧匠,仍塑真人大身于前殿,饰以金玉。造作已完,镇官具表回奏朝廷,请进真人龙袍,三年一进,五年两进,圣旨准是,递岁不绝。进袍之三日,真人即上奏称谢。其威灵显赫如此,百世之后犹然。有诗为证:
  真人出护军,西塞建奇功。
  关草回嫩绿,狼烟息堠红。
  万方瞻化日,四海播仁风。
  御墨香初动,鸿恩下九重。
 

第二十六回 天妃妈上表谢恩

  林真人自收服毛公之后,朝廷遣使敕封建庙。落成之三日,境内大小神祗,无不到坛拜贺,附近四海龙王,各命驾献珍。真人礼遇已毕,当堂上召遣四员天将,镇守四境及庙庭,亲赴玉京谢恩。时八月十五早,举朝文武,表贺圣寿。鸿胪卿传唱随班上表,宰臣验封。见有一表,背书“福建福州湄洲林天妃谨封缄奏上”。宰相即将此表奏上,曰:“今早当圣寿,万国称贺之表,臣得一百三十道,外多一道,臣观其缄,乃福建林天妃之表,想圣上日者传旨褒封,而今日故来上表谢恩矣。”明帝即命宰臣启缄读之,表云:
  伏以皇帝陛下,道合太清,功参造化。体乾元而抚运,礼乐征伐,操自出之大权;秉离照以当天,文武圣神,运无方之妙用。云行雨施,仁恩普被于遐荒,兽舞凤仪,谟烈重光于累叶。百灵协应,政致治于无虞;四夷咸服,每蓄威于不战。岂兹番寇,犯我边疆。赫怒出师,投猬毛于燎火;成行对垒,折螳臂于抗轮。计实出庙廊,恩乃及僻壤。命臣鼎建,策使驰封。乃琼宫流响,仙韶引五凤之噰鸣;绀宇生辉,宝炬作九龙之旋绕。何以当此,岂敢忘兹,伏愿和气与虞薰具集,而欢声将岳赞交腾。敬进烈文之惠祉,小裨天保之休征。不胜激切屏营之至,谨奉表称谢以闻。
  宰相读罢,明帝即下宝位,设香案殿前,当天拜嘱曰:“顷者西陲告捷,是天哀小子而赐之天妃也。传旨宣封,聊效寸衷之万一,复赐表章,何重劳仙驾哉?调和阴政,佐国庇民,朕不聪,实于天妃有望焉。”祝罢,率朝臣一齐礼拜,恍惚之间,如在其上,如在其左右。明帝谓群臣曰:“阴阳之理,故不可诬,第未闻有英灵若此之天妃也。所谓鬼神之为德,其盛矣乎!乃诚之不可掩也,亶其此乎!”乃命群臣于京师中立庙,命其额曰:天妃行台。
 
第二十七回 天妃妈子江救护
 
  天妃既上谢表,即脱到扬子江头。时天气黄昏,忽一阵阴风,从西北而起,卷地而来。天妃曰:“此何兆也?”手掐之,乃曰:“妖气为殃,当在今晚。”天妃遂不过江,是晚化作一客商,运货乘舟渡江。
  却说扬子江西岸边一古庙,有一怪凭依其中,乃白蛇精也。此蛇在庙中大作威福,四邻民人,春秋祭赛,皆用牛羊品物,用生祭祀及时,则境内无事;稍一失礼,则灾祸即随之。大凡船只往来者,皆在此处许愿,率以为常。于前二日,邻壑有一鳅精,数与蛇善,鳅常过蛇所,蛇待之甚厚,鳅与众小鳅谋报蛇之德,乃邀入其壑。见穴中虽小,出门景略甚宽,其商渔船之往来者,日以百计。是午,鳅大设宴,竭尽山海之珍。蛇见其品物多极,乃作颜色俨然,鳅问曰:“兄顷者何无喜容,无乃弟以亵味取渎乎?”蛇曰:“非也,贤弟却不闻书云:有盛馔必变色而作?今兹席前方丈,馔则云盛矣,然则俨然之色,乃从弟盛馔中生也,何足怪哉!”鳅精大笑。饮至半酣,鳅乃出一玉杯行酒,那杯酌酒其中,自能冬温夏凉,无价之宝也。因数日前,鳅作怪覆一商舡而得其宝,至是用以劝酒。蛇乃疑之,问曰:“物从地产,以予观于此地境界有限,其所出之物,谅亦有数。贤弟此宝,乃从何处得来?”鳅不欲与言,乃作色日:“兄何相欺之甚也!弟自先祖、先君,此宝流传至今,岂一旦有侥幸得哉?”蛇笑曰:“非敢为欺也。兄近闻江中龙王,日有宝杯失落,谅是宫中使唤。盗山变卖与人,曾出出贴,许知情报首者割地而封之。此物无乃即龙王之宝乎!恐有知风,弟此处难保矣!”鳅被吓得心惊胆战。乃以实告之曰:“弟此宝实以昨晚覆舟得之,非龙王有也。第恐他或知之,必以大欺小,将无作有,其祸福难料。”蛇大笑曰:“吾与尔友有数年矣。古云朋友面前莫说假,弟有此好事,何故绐我也?所谓终身交一臂而失之者也,何知心之有?”鳅乃陪笑曰:“非不与兄言,乃不敢言也。”蛇曰:“弟因可为,兄独不可闻乎?”鳅乃告之曰:“弟昨日差人探听,今晚有一家口舡过江,其中宝物甚多。今晚江头又到一大客,货物亦多,想必今晚而过。兄倘不弃,弟当前行,一息之劳,亦胜似岸边终日受人数帖纸钱乎?”那蛇毒心正动,一闻其言,乃大喜曰:“果有此事,兄得其三,弟得其七,兄任其劳,弟享其逸,永世之交,死生不忘。”鳅亦大喜,复命取酒大饮。
  见南风时发,舟之渡江者已各各开头离岸。巡江小鳅须臾报曰:“大王,大王,喜事到了,那家口舡同一商舡,俱来无量宝物,今晚得此,可永享百世无穷矣!”再一顷,又一小鳅报曰:“来舡已将近矣!”鳅乃同蛇即游向江中,徐徐近舡边,正欲用力翻起大浪,来覆沉其舟。却被天妃立于舡头,手执一盒,盖向江中一捋,二妖尽在一盒,天妃连盒置之袖中。邻舟大骇,见须臾浪定,天色静霁如昼,水波无声。
  那舟中宦者,卧于仓中,近入于底,闻水中人争语曰:“今晚此一宦者有福,倘非天妃娘娘在此后舟,一家二十口性命难保矣!”宦者闻言大骇,告其夫人。夫人曰:“妾亦闻然。”至此早登岸,宦者即令查昨晚后舡中有何人在其中。舟子查报并无别人,只有一京客装载货物。宦者即命相见,舟子曰:“此人早巳登岸,寻之不见,但其货物在舡。”宦者即亲过舡查看,见只有一大圆箱,上有扇一把,取而视之,诗云:
  本是湄洲一显神,为因谢表献朝廷。
  要知救护名和姓,天妃林氏娘娘身。
  宦者看毕愕然,曰:“吾昨晚仓中所闻,信不虚矣第不知箱中所藏者何物?”命取钥匙开视之,乃一轴小画,书一封,外书即付与宦官。开而读之,只道其实迹,托以建庙于扬子江头之事,其轴即天妃之像。宦者看毕,喟然叹曰;“人虽聪明圣智,孰能如神有先机之哲乎?”即捐金数百,募本处有富厚之家,使各出银数十,共为天妃大建庙宇。那乡各富家长者,是晚俱梦天妃娘娘祝以建庙之事,至宦者相募,各大悦乐从,即同往江边择坛场。忽见江心浮起二物,一长数十丈,一长约有丈余,大皆数围,须臾流近江边。众近视之,乃一死鳅,一死蛇也。浑身带血,染江水微红。宦者曰:“此正昨晚扬子江中同恶相济,欲覆吾舟,其为天妃所斩,即此二物也。”转目即沉于水底,潮退化为二石,伏潮其上。众人曰:“此地即庙基也。”因命匠即日起工,人人竟劝,不日庙宇神像俱完。其栋宇檐阿之华彩轩翔,其威灵显赫,盖有不可胜言者矣。有西江月为证:
  朗然飞过子江,阴风平地凄凉。蛇鳅相倚作灾殃,水伯河侯远让。上下乾坤就里,方圆变化无量。妖氛一切尽归降,瞻仰庙貌景象。
 
第二十八回 天妃妈莆田护产
 
  天妃妈那日扬子江收了蛇,鳅二精,救宦者一家二十余口,留存显迹。宦者知之,大为建庙。妃留一将镇守其坛,倘有妖魔向后江中为孽,只向炉前一扣,香烟动处,则飞乘来矣。
  妃次日回到莆阳,过故闾里,四顾登临,纵观景物,低回留之,不忍去云。本县社主知天妃朝京而回,忙出郊迎接,妃与相见,叙尊卑礼毕,妃问社主曰:“境内治与?抑有故与?”社主曰:“亦略粗安。第本县主母王氏,今夜子时当分娩。但彼衙后,旧有一鸡精,时常显怪。旧任主母,多遭其难。今正欲遣小卒往衙前后俟候,恐有不测。”天妃曰:“既有此事,今夜吾当自往。”一面差小卒先往打听。
  是夜亥时,天妃化为一小卒,在衙前提铃巡逻。巡至衙后,果见几个小鬼,唧唧哝哝。天妃伫视久之,忽见一女妖,头戴文冠,身穿白袍,从衙后而出。众小鬼见之,皆列于两傍。那精曰:“今当子时,王氏将分娩。可恨此人,并无薄仪祷祝于我,欺我甚矣,吾定欲分裂其胎,以丧其命。”时闻衙内大小言语喧哗,灯烛齐明,乃王氏身中震动。妖知之,即飞身入衙内。王氏忽见一阵冷风,吹上其面,当时身体似欲分裂,不胜其折迫之苦。衙中大小,惊惶不已。县主大惊,忙设香案,升堂当天祷祝。王氏精神昏闷,不省人事。天妃曰:“及今不救,则无救时矣。”遂召起兵将,将衙前衙后,重重围绕,乃自推正门而入,直至后衙王氏卧所。那妖正端坐于王氏床前,天妃一见径进,即以随身剑对面劈之。那妖一躲,即飞身从虚隙而出,妃未及耸身擒之,妖已幸脱。妃遂敕起九龙法水,将王氏身之左右前后,洒净数次,王氏精神略苏。妃以法水仍洒一遍,王氏遂分娩得一男子。县主及衙内大小,不胜欣喜。妃见王氏分娩无事,即飞身赶擒妖怪而去。
  王氏洗洁已毕,精神始定,乃问侍女曰:“顷者有何处生母到此?”侍女曰:“无之。”王氏曰:“何谓无生母?吾彼时身被一阵冷风吹上,倏然精神瞆眊,见一女人,浑身俱白,含怒入吾床前,以一手抗吾之喉,一手按吾之腹,吾遂不省人事,自分必死矣。少顷,复有一人,龙髻鹤氅,手持一剑直入,那女遂避之,吾身暂轻,后扶吾产者,即此人也。吾所目见,何谓无之?”衙内之人,闻言大异,传报县主,县主曰:“吾才于夫人未分娩时,忽闻腥气难当。及将分娩时,又闻异香彻屋,其香且至今未散,不知此祥乎?异乎?”县主见天尚未明,分发众人各就寝,自当堂凭几而寤。倏然本县社令,垂绅执笏,语县主曰:“恭喜夫人,子时诞产麒麟。时有衙后白鸡精作怪,倘非湄洲林天妃京回过此,则夫人脱此厄为难矣!今天妃追妖而去,此莫大功德,愿大人表而扬之。令东南一方,人人知有天妃,天妃扶产之功者,皆大人之力也。”语毕,告辞而去。县主一醒,大嗟呀不已。至次早,衙内大小各云所梦皆然。县主曰:“信然,信然,天妃近成护国功多,吾与有荐举之力,今日彼乃以此而报我也。而天人相与之际,信不爽矣!”由是命将天妃祀于卧房内,遣人大赍币帛,旗帐,猪羊,礼物,径到坛设祭赛谢。有诗为证:
  忽报诞生喜,惊从天外闻。
  忽报诞生喜,惊从天外闻。
  妖魔行怪毒,神圣显威风。
  恩德应无比,英灵不可论。
  登坛崇报典,扶产著全功。
 
第二十九回 天妃妈收服白鸡
 
  天妃妈救了王夫人,飞身返擒鸡精。那精忙突虚隙一出,直飞上胡公山。妃命兵众四处寻捕,不知踪迹。天妃曰:“吾乃四海周游,刬孽除灾,岂有妖精潜藏于吾境内,吾乃不能得而除之,是谓舍近而图远,可笑甚矣!”乃召四境土地使至,限各境内大寻三日,能知妖之踪迹者论功加赏,如有隐匿不报,许四境互相纠举,罪与妖同,不知者不坐。四境土地领旨去讫,各各领部下小卒,去境内挨查。东西北之三方,查了三日,并不见动静。独有南方土地,查至胡公山,有道:“昨日近晚,见一异人,曾经此过,四顾榜徨,似有所失,至晚不见出境,想只在此山中,第岩多不知处矣。”土地闻言大喜,即传报与天妃。
  至次日,四方土地齐到天妃台前,俟候入见。各相询问情由,彼此俱道绝无形影。须臾天妃升殿,众土地入见齐拜毕。东方土地奏曰:“小土地所司之土,东至于海,西至于城,南至胡公,北至吉了,四望平坡,绝无崎险去处,纵有妖怪,无所隐藏,奉命大索三日不得。”西方土地奏曰:“小土地所司之所,东至于城,西至仙游,南至永春,北至永福,四望童山,绝无嵂崒去处。纵有妖怪,无所隐庇,奉命大索三日不得。”北方土地奏曰:“小土地所司之土,东至镇海。西至永福,南至于城,北至福清,四望护田,尽是人烟稠密,纵有妖怪,无所隐匿,奉命大索三日不得。”天妃曰:“皆如汝等所言,则此妖无乃上藏之天,下入之地乎?皆由汝等不用心之过。吾倘于此处查出,则汝曹不得辞其责矣!”各皆面面相觑,惶恐无言。独有南方土地奏曰:“小土地昨日奉命,尽率小卒,大搜境内,凡有附近居民之处,愈加严缉,并无所有。但此去三十里,有山名胡公山,东面大海,西连双髻,南至陵源,北距五马。山之广不知其几千万里,未有知其高者,奇峰怪石,载之而不知重;佳卉祥禽,聚之而不益多。千岩万壑,高垒大空,盖有不可得而屈指数者。某巡至其山,见一牧童,问此缘由,曾见其形,第实未知其所,谅必未出未逃,定然可搜可得。第某勇无多,居徒几何,冒死上闻,乞赐裁夺。”天妃曰:“既是如此,汝可前行引路,吾自往擒之。”即召遣兵将,往胡公山前后左右,尽布罗网,嘱诸将曰:“吾立于云头之上,至临期可依令而行。”诸将应诺而去,直至胡公山四处围绕。
  天妃自率大众到山,无高不登,无深不入,随岩随穴,随空随谷,无不除之荡之,翻之覆之。那妖此逃彼躲,东闪西伏,并无所藏。不得已变为黄雀,欲高飞又遇天罗在上;变为蚯蚓,欲深入又遇地网在下。计无所出,只得变作一块顽石,立于岩头之上。大众追到,遂不见何处,遍寻不得,飞报天妃。天妃曰:“吾立于云头之上,并不见其逃脱,想亦只在谷中,吾自擒之。”遂下至谷中,行至一大石岩,岩上又一岩,腥气不可近。天妃知其即此妖也,行行近前,以随身剑一劈,石遂分为两片,红血染地,现了真形。
  天妃见妖既除了,遂令大众各回本营,大犒诸兵将。四方土地齐至称贺。妃乃敕东、西、北三方土地各守本土,向后务要仔细盘诘,不许生面歹人潜入境内,酿成不测之祸。分付已毕,亦轻加赏赐。独南方土地大加奖赏,许代申奏超升,重赐宝物。四方土地齐叩首称谢讫,天妃遂收兵回转湄洲,各处助战诸神亦各归方位。有诗为证:
  敕赠自朝廷,谢恩上帝京。
  驱蛇功甫建,除鸡绩又成。
  磅礴称至德,沦浃诵深仁。
  渺渺湄洲屿,万古仰威灵。
 
第三十回 天妃妈湄洲救护
 
  天妃妈收兵上了湄洲。四员天将作贺毕,妃命设宴以犒四将,遂召守庙土主而问之曰:“自我离山朝京之后,水洋远迩之事何如?”土主曰:“自娘娘离了宝殿,本山之内,安静如堵。独水洋中东北二面,十日之内,得安静者不得二三,商渔船之覆没者,不知几千百艘。昨日才于鸟姑之北,沉没多舡,惟今日得稍静而巳。”妃曰:“商旅遭殃,渔人厄受,吾恨不及救之,奈何!奈何!”
  语犹未毕,忽见东北二面云起处,顷刻间大风卷海面来,平波之内,突浪如山。有三四商舡,正在海坛之南,欲北退则不能,欲南进又不得,桅折梢漂,舟中三人,自分必死,号泣动天。天妃妈慧眼一照,急召兵将曰:“北来诸舡遭难,吾今不救,更待谁乎?”即将盒盖化为渔舟,自化为渔翁,载数护法诸将其中,乘风破浪而进,蒴近商船。商船内众大呼曰:“渔翁救吾之命,舡中之货,尽为偿劳。”但见对面之地,浪涛如山,竟不得进,前舡已没其半。妃急立于舡头,念起真言,用飞剑用水中一劈。那鳄精见是天妃,用力躲开,翻身便脱。妃飞渡赶之,至二十里外,又恐商舟有失,蒴回救护。那鳄见妃回身,心中不愿,亦复随后而来,风浪愈增。妃大展法力,支撑四舡,翻身复斗。又赶至十余里而回。如此者三四次。鳄见毒无所施,始渐渐远去,风波稍平。妃驾渔船复向东洋而去。四商舡是晚得至湄洲湾,大作欢喜,只谓遭风幸免,并不知为妃救护之力。此四舡皆是广东潮州之客,彼不知山中有天妃之灵。
  妃欲显灵于南方。至次早,各舡起了风帆已定,乃起水中镇索。但见镇索自早至午,起不尽水中之索。梢子大骇曰:“吾索有数定,从来未有如此之长,奈何今日愈起而愈无穷,谅必水中有物,奈何!奈何!”时有一舟子,自幼业渔,惯于游水,其出波入海,若登陆然,乃曰:“吾向为渔时,凡有网罟入水中不得起者,吾即入于水中,以手取之。此水中必有可疑,吾当入水观之。”众人曰:“此大海汪洋,其深不知其几千万仞,不比小滩浅濑,汝安得入之?又安得出之?”渔曰:“游水自有法,即百千万仞,可以出入如故,不得其法,即七尺之水,徒涉之则沉矣。吾家自有法度,岂虞其深哉。”由是即尽解其衣,翻身投入于水,随索直至其底,见有一女人,坐在镇头之上接麻。渔者见之,遂不敢问,回辄身,须臾浮于水面,游向船边,从旁而上。舟中人问之曰:“水中有何物?镇索何任起不尽也。”渔者曰:“吾才入于水底,见左右并无他物,见一女人,端坐于镇。”
(下缺二页)
 
 
第三十一回 天妃妈收服鳄精
 
(以上缺)始快而无憾。不然,誓不空还。乃先差一卒,赍文书一角,直至东海龙宫,见了龙王,约次日外各治兵于东洋相会。
  小卒领命去讫,妃乃将盒化作二舡,一自载,一载护法诸军,竟向东洋而去。至下午,出于半洋,忽见群鱼无千巨万,各自逃生不已。未几,那鳄随后,尽力追赶群鱼而食之。妃曰:“此妖又在于此,鱼虾受其殃者,有不可胜数矣,正所谓为善者一念不忍,则念念皆不忍;为恶者一事才忍,则事事皆才忍。”那妖精未知是妃之来,追鱼至近乃见,遂深沉海底,望东北尽力而逃。妃亦尽力而赶,赶上数十里不及。妃谓众将曰:“四海如彼其大矣,水如彼其深矣,吾攻其南,彼逃于北;吾攻其东,彼逃于西。如此而尽心力而为之,终无功之可成。吾昨日已移文东海龙王,今日此洋中相会。须俟龙王之来,乃率其鱼虾蠘蟹之众将,四边围绕,然后一举号令,四面响应。龙王攻其前,则吾攻其后;龙王攻其左,则吾攻其右。东西南北,路无可逃;上天下地,势不能脱。当此时虽一身百臂,无所展其力,壹头千口,不得肆其毒,此一劳永逸,万全之策也。”乃聚兵不动。
  那龙王得天妃檄文,大会群臣,相议曰:“那鳄之为东海害也有年矣,驱之而不去,歼之而不能。民物为之雕耗,鸡犬为之不宁。正未得乘其机而除之。今有湄湾天妃,欲济世救民,力除此妖,明日约会兵于东洋,正可乘此机而灭之,庶海中宁谧,水族无灾。”乃尽点部下甲兵,令左右中前后五营大将统领诸兵,自随其后,直至东洋,与天妃相会。次早辰时发兵,须臾即到东洋,见天妃兵将已到,团聚于此。龙王遥望天妃,欠身施礼曰:“远劳圣驾到此甚矣,此妖之为害也。不得远迎,而治兵反后,不恭之罪,不可逭矣,实望恕之。”妃曰:“妖之为害,不独今日始然,吾除妖之志,不独今日始切。但以东洋广阔,妖力甚强,吾欲除之,彼尽力逃遁有所照顾不及处,遂使彼得以幸脱。所以欲会大众,尽东海而围之,然后到一处,守一处,过一隅,封一隅,彼但有前奔,而不得复入,东西南北之逃既穷,而吾之追兵不已,彼虽欲高飞深入,盖有不可得矣。则此举妖可灭也。”龙王曰:“天妃之谋,人所不及,敢不唯命是从。”即令四营水兵,各布四方,临期听令施行。龙王乃自带中军诸兵,随妃大众之后,以听提调。
  分拨已定,妃乃令人众倍道东趋而进,不上数里,遇着妖鳄而追之。鳄见势大,不战而走,东西南北四将领水兵俱出,鳄势穷力屈,舍命撞东而走,关门牢固,剑戟如霜,千冲万突,并不得入。正在危迫之际,天妃乃以盒化作二扇大石门,立于水底,其中似有洞形。鳄被迫急,见一石岩,遂将身伏于其中。被天妃念了真言,两石遂合,将鳄收在其中,收于团盒。天妃诵数遍缚魔咒,将鳄捆缚,付龙王带往东海,幽囚于小壑之中,用符咒镇押其上,万年不得复出,以受饥饿之苦。鳄既收平,海内宁静,龙王自回龙宫,天妃班师回湄洲,大设太平宴,犒赏诸将。
 
第三十二回 观音佛点度二郎
 
  天妃收服鳄精之后,四处安然。诸将进曰:“娘娘西荡妖猴,东除怪鳄,护国之功,纵四海之外,六合之内,以威灵显赫称者,谁可与并。”妃曰:“功建自我,所以能成此功者非自我,吾当未离北天之时,观音菩萨曾授我真言,传我妙诀,与我团盒铁马,则吾今日所恃以扫静诸氛者,皆观音之力也。吾当往南海谢恩,你等可牢守坛场,恐有邪魔侵境,以损神威。”诸将应诺。妃即乘鹤轩,径往南海。
  观音知妃之来,早遣迎候。及至相见,妃拜伏岩下,曰:“二妖东西为怪,世道为之不宁。真凭佛力,得以两擒而两歼之。慈悲无量功德,果阿弥满世。”观音曰:“除妖是汝之志,能除妖是汝之功,若汝者可谓不负学,不负世,不负身,不负名,此志此事,一了百了矣。吾观尔兄二郎,日来道益精,修愈密,尘根日去,浑沌日成,超然上乘矣。汝父母德兼天人,达于帝座,皆非世网中人也。今汝有此大功,吾明日当升奏上帝,度尔一家,共成仙道。”真拜谢辞回。观音即将天妃、二郎救护之功,并林长者平生之德,申奏天庭。玉帝降旨曰:
  福善祸淫,乃天道之常。林天妃有护国之功,伊兄二郎曾护西征立功,伊父林长者并安人蔡氏好施不倦,当依菩萨所奏,一家白日超升,以福善人。
  观音得了玉旨,即日离阙,径至莆田,化作一道人,到二郎家抄化。二郎设斋供待之。道人讽之曰:“吾观天象,尔莆阳三日外当有火灾。尔明日能于南郊建醮禳之,以救一城之人?”二郎告于长者,长者曰:“吾平生无德不布,可以为吾邑御灾捍患,何吝为之。”即于次日,请道人建坛南郊,设醮禳灾,长者一家大小齐到拈香。是日天气清明,和风拂拂,仅到午后,五色祥云,遍绕坛前,对面不相见。须臾间云消,见二郎一家,俱已翩化不见。独有道人,现了佛身,立于云头,顾谓众道士曰:“林二郎一家德深修到,今日游于快乐自在之乡,不复有人世之累矣!汝可提醒众生,能积德累仁者,皆膺此报。不然,难免阿鼻轮回之苦。”语毕,仙风吹送而去。远迩闻之无不烝烝向善云。有诗为证:
  渺渺茫茫浑沌天,分分晓晓镜如悬。
  善善恶恶分歧路,祸祸福福总随缘。
  去去来来皆有定,迟迟速速报无边。
  清清净净神仙府,快快乐乐自在仙。
(全文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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