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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号: CJ0059   部:標點本   分类:古典小說   积分:0
古籍名: 章臺柳
作 者: [清]不題撰人
版 本: 簡體字標點本
在线阅读>>> 是   [文]        
内容简介
卷之四
第十三回 入虎穴柳姬底节 访云台故友谈心
  话说沙吒利,投顺唐朝,屡立战功,竟承茅土。如今宝应皇帝,好生爱他,已封为归义王了。他偏最溺酒色。何以见得,那日静坐府中,说:“俺虽是番将,烟花心性,风月襟怀,府中颇有数十房侍儿,却少一两人可意。长安城中,只有那章台柳,色艳无双,才情第一,到落在韩翊之手。向年俺院子,曾在法灵寺见来,访得他近入此寺为尼,改名非空了。俺母一向好佛,前遣沙虫儿去说,太奶奶请到府中诵经,他畏俺的势,许着就来。倘若来时,却也不问原由,只要从俺。沙虫儿这般时候,如何还不见到?”沙虫儿道:“他敢就到。只是一件,俗语说得好,一来莫惹油头,二来莫惹光头。他先是油,后是光的,不要惹他。”沙吒利道:“胡说,光则光着他,由则由得我。”沙虫儿道:“还有一件,这风流行中,当以情亲,莫以势压。老爷要近他,也放温存些。”沙吒利道:“俺家自有制度,你且去府门前打听。”沙虫儿道:“晓得。”
  且说老尼与柳姬,清早起来,说昨日之约,只得前去。迤逦行来,到沙府门前了,小心进去。柳姬道:“此来势不自由,事出无奈,全望师兄调停,同来同去。”老尼道:“凭他怎生,决不可说出你相公来。”柳姬道:“知道。”沙虫儿见了,说:“二位师父请进。”老尼与柳姬进来。见了沙王,只得叩头,起来站立。沙吒利道:“你这是悟空老尼,那就是非空的么?”老尼与柳姬同道便是。沙吒利道:“看他虽是禅踪,自然冶态,正是那天生尤物,世不虚名。小尼姑,你方在妙年,空门冷落,不若在俺府中,吃些安乐茶饭如何?”柳姬道:“尘世无缘,禅心久习,难从尊命,请勿多言。”沙吒利道:“女奴们,只管捧妆奁来与他。”柳姬道:“我已断发,将何饰妆。”沙吒利道:“不是哦,你是个吹笙鼓瑟的佳人,辜负俺惜玉怜香的子弟。”老尼道:“哎,老爷你后宫翠绕珠围,尽多娇娥,那少这一个人,尚望老爷垂怜。”沙吒利道:“那老尼,还要劝他才是。”老尼道:“贫僧是老年的人了。况他是少年清修的人,我也难为主张。”沙吒利大怒道:“把老尼与我扯出去。”只见柳姬抱定老尼,放声哭泣,说:“师兄,事当如何?俺是决不从命的。”老尼道:“他别是一般人,怎好劝得。”沙虫儿向前,强把老尼扯出去了。沙吒利道:“俺方才是怪那老尼,不是怪你。你既有这般丽色,却怎好错过芳年。看你容如满月,肤似凝霜,芙蓉帐冷,衾枕单怯,如何消受的。”柳姬背身说道:“我那韩郎呀,那知我今日遇此强徒,惟有一死相酬,别无生计了。”沙虫儿道:“你转心从了老爷吧。”柳姬道:“我衷怀耿烈,岂肯轻从,休生妄想。”只见沙虫儿慌忙上来,说:“奶奶走来了。”唬得沙吒利,离位跪接。柳姬在旁却不知是何缘故。只见一个白发老姬走来,说:“你们为甚事在此,大惊小怪。”沙吒利道:“呀,原来是母亲。”叫沙虫儿:“你怎么说是奶奶来,弄我吃一大惊。”沙虫儿道:“小的也说是太奶奶。”沙吒利道:“以后太字要说高些,好做定心九。母亲,这是法灵寺尼姑,孩儿唤来,服侍母亲诵经。”柳姬见了太奶奶,只得稽首。说:“闻得见招,速来赴命。奈将军太相凌逼,小尼坚不肯从,幸接慈颜,愿求解脱。”太奶奶道:“原来恁的,看你愁恨郁结,叫我慈悲顿生。”柳姬道:“为今之计,不如死休。”太奶奶道:“你快不要如此,只你一人独归,又恐中道打变,且传坏我将军声名。料想女工是你本等,且随我去绣几尊佛,再作区处。”柳姬背身说道:“定计潜设,也未可定。我有个道理,他若强来邀盟,我只得金蓖刺血了。”太奶奶道:“孩儿,你听他说么。”沙吒利道:“母亲作成孩儿娶这房小媳妇罢。”忽听得内院喊声一片,说:“外边是那来的个娇滴滴声音?”沙虫儿道:“老爷,不好了,这真正奶奶来了。”太奶奶道:“孩儿,你又惹动媳妇性子了。”沙吒利着慌道:“母亲,可救一救。”太奶奶道:“尼姑便随我去。”柳姬道:“情知不是伴,事急且相随。”那时,跟着太奶奶,转向后宅去了。沙吒利道:“沙虫儿,几乎弄出事来。”沙虫儿道:“老爷,怎么太奶奶不怕怎的专怕奶奶呢?”沙吒利道:“这孩子,你不晓得老婆的厉害。”沙虫儿道:“老爷你长长大大,千军万马,一些不怕,小小一个奶奶,到是这等怕他。”沙吒利道:“又不晓得,蜘蛛吞象,海青拿天鹅,这都是大怕小。”沙虫儿鼓掌大笑道:“做官的人怕老婆,有许多解说。老爷为这尼姑,费尽心计,又打脱了。你可自叹儿几句,小的也续两句何如?”沙吒利道:“狗才,你也会对句么?待我说来:狗受热油又怕,蚕无桑叶空思。”沙虫儿道:“老爷休怪,待小人续韵:吼动河东狮子,惊回海底鸥儿。”沙吒利道:“狗才,也会调嘴,可恶可恶,随我进来。”按下不表。
  且说李王孙,在云台观修行,果是真境幽栖。正当高秋暮景时候,只见自苹风起天末,红果色标林间。他说道:“俺自弃家来此,将及二十余年,真个车马绝尘,只与渔樵为友。数日前,韩君平有个书来,道是目今见访.就卜他出处的事。他与俺原系金石之交,况负烟霞之性。既非俗品,又是旧友,倘若来时,未免相见。道童那里?”只见一个道童,吃得醉醺醺,走来说道:“道童,道童,剔透玲珑,常参北斗,别号南风。师父稽首。”李王孙道:“你怎生这般醉了?”道童道:“师父,小官们那里不吃几杯酒。自古道,南风之薰兮。”李王孙道:“师长之前,好生不敬。”道童道:“自古道,南风不竞。”李王孙道:“休得胡说。韩参军说来相访,你去门前伺候,来时通报。”道童道:“晓得。”
  且说韩参军,领着车卒们,往华山行来。说:“左右的,前面有个牧童,问他云台观在何处?”众军问了一声,那牧童道:“转过那松林便是了。”只得转弯抹角,迤逦行去。忽抬头,看见匾字,说“这是云台观了。”问那道童:“李真人在家么?”道童道:“松下问童子,言师采药去。”韩参军道:“今在何处?”道童说:“只在此山中,云深不知处。”韩参军道:“休得取笑,你去说,韩君平相访。”道童说:“敢是韩参军么?我去报来。”道童转去,韩参军分付众军道:“你们都到山前伺候,不可在此打搅。”众军应声回避去了。李王孙迎出说道:“韩兄,请禅堂里坐。”坐定说:“你高掇巍科,远参名镇,可喜可喜。”韩参军道:“我等碌碌,因人成事,至如李兄所谓安石不起,其如苍生何。当今赋党虽平,皇舆未正,李兄虽守箕山之节,岂忘魏阙之心么。”李王孙道:“韩兄,故人知君,君不知故人了。我已唤醒黄梁,如何又迷蝴蝶。你说当今的人么,犹如蝇集蚁聚,怎挂齿牙。惟有峰头玉版,鼎中金屑,才是吾愿哩。”韩参军道:“下官以小人之心,度君子之腹,敬闻嘉命,顿悟前非。与兄相别数十年来,劳攘风尘,渐渐鬓添白发,也就要辞了阙廷,愿随仙驾,觅个升天之策了。”李王孙道:“韩兄,你又差了。看你尘缘未了,才略有余,先毕运筹,方宜辟谷。此时候,正当展拓雄心,一腔热血,腰间宝剑,谁为脱去。还宜持节功业,觅个万里封侯。到老年来,俺才传你仙诀哩。韩兄,你从行后,问得阃中信息么?”韩参军道:“向曾遣人寻访,尚未回来。”李王孙道:“柳夫人落发为尼,轻娥也来莲花庵做道姑了。”韩参军道:“轻娥如今在么?”李王孙道:“数月前下山,去寻问柳姬了。”韩参军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二人攀话不表。
  且说奚奴,得了回书,急忙前来。说:“小人出得长安,闻知相公先已回朝。到华山下,又说在云台观了。”进得观来,却见主人在坐。说:“小人访问夫人信息,却在法灵寺为尼了,讨得回书在此。”韩参军道:“我已知道,回书前路去看。李兄,王程有限,不得久留,就此拜别了。”正是:
  欢逢一旦成悲别,再把仙缘云外结。
  李王孙道:“韩兄,你若再来,只恐路遶天台空万叠了。请了。”众军已迎接参军,排队而去。正是:
  怨别自惊千里外,论交却忆十年时。
 
第十四回 沙王府主婢欢遇 通政门合囊互投
  说话沙府中一个侍女,承主人之命,教他劝柳姬顺从的意思。他说:“俺是服侍新夫人的,这夫人闻得原有丈夫,不知怎的,在法灵寺为尼。俺老爷诱他到府,坚志不从,几番寻死。太奶奶收在身边,同他卧起,老爷只索无奈。他虽在府里数年.镜中窥影,常常含啼。槛外将花,何能共笑。却正是:龙悲别剑,鹤怨离琴。怎怪得他。昨日老爷分付俺,再三劝解,且待出来试说一回。”
  却说柳姬,剪发为尼,原为守节。不幸诱禁沙府,多蒙太夫人垂念,未致失身。近来逼他改妆,虽在蓄发,其实含愁,有长相思一词,描写他近日景况:
  朝有时,暮有时,潮水犹知日两回。人生常别离。 来有时,去有时,燕子犹知秋后归。君归无定期。
  柳姬盼望韩郎早归,那一日不在心头,旁人何由得知。那女侍见柳姬出来,上前说道:“夫人,你只不从俺老爷罢了,却这般愁闷怎的。俺府中金浆玉馔,绣闼锦衾,好生受用。老爷教我劝你,从他也罢。”柳姬道:“女奴,你怎知道,玉馔金浆,都成鸩毒;锦衾绣闼,便是狂牢。教我如何不闷。”女侍道:“叫府中乐师们,承应一番解闷好么?”柳姬道:“也都是游童艳妇之词,谁要听他。你去门前看,或有尼姑叫他诵些经,若是道姑唱个道情儿也好。”女侍道:“待我出去看来。”不题。
  且说轻娥下了华山,游到长安。他说道:“俺寻访柳夫人消息,谁知兵火之后,法灵寺也都毁了。闻说韩员外尚未回朝,待俺再到长安城中,试看一看。”才到城里,适经过沙府,被那侍女瞧见,说道:“是好一位仙姑也,不免问他一声。道姑,你如此仙品,可有什么道术么?”轻娥道:“设咒水,谈剑术,还有天符哩。”女侍道:“你住何处?”轻娥道:“俺列在金天仗,也曾投玉女壶。”女侍道:“这是华山来的了。”轻嫩道:“敢问这是何第?”女侍道:“这是沙王府。你且在此相候。”转进内宅,说:“夫人,门外有个道姑,自华山来的。”柳姬道:“记得李王孙别时曾说,只在终华二山。这道姑或者知他踪迹,唤他进来。”女侍出去,把道姑领来。柳姬望见,说:“呀,道姑到似我轻娥。”轻娥进见。亦惊讶道:“这夫人到似我家柳夫人。且把几句话探他便了。”柳姬分付女侍:“你去取茶来与道姑吃。”女侍道:“晓得。”竟自去了。柳姬问道:“道姑,你是从幼出家?是在嫁出家的?”轻娥道:“常侍香阁,曾伴绿珠。”柳姬道:“依你说,是人家女郎了。主人什么名字?”轻娥道:“皆称王孙,并无真名。主人是李王孙,还有个侍姬来。”柳姬道:“他又姓甚?”轻娥道:“姓柳,因僻居章台,故皆呼为章台柳。”柳姬道:“后来怎么?”轻娥道:“李王孙把这柳姬配与韩君平,竟入华山。后来韩君平官拜员外,也出塞参军了。”柳姬道:“你却如何?”轻娥道:“小道与他柳姬,为戎马冲散,两地分离。”柳姬道:“呀,你敢是轻娥?”轻娥道:“你敢就是柳夫人么?”二人抱头悲感,不敢高声。轻娥道:“各处寻访,不料在此相遇。”柳姬道:“你在华山,会李王孙么?”轻娥道:“王孙在云台观。轻娥就在莲花庵。”柳姬道:“你们都在华山,玉山青鸟,仙使难通,那知有今日之会。”轻娥道:“你当时分散,还到法灵寺否?”柳姬道:“那时投入法门,幸蒙悟空老师父收留。如今静守数年,才得音书一寄。”轻娥道:“相公书来,是怎生说?”柳姬道:“他惟问道:别后长条还在无?”轻娥道:“你如今在府中,却安乐了。”柳姬道:“说那里话,被他计诱至此,我朝夕只与太夫人相处。”轻娥道:“哎,沙将军,你错用心了。”柳姬道:“轻娥,你今在名山洞府,饮露餐霞,大强似我了。”轻娥道:“夫人,转眼一别,又是十数年。”柳姬道:“你住此伴我几时,再候韩郎信息如何?”轻娥道:“贫道既游方外,岂能复入人间。况这府中人多,倘或露形,反不全美。”柳姬不觉泪下,说:“就要去了么?”轻娥道:“夫人,轻娥告别了。相公有日归来,你且宁耐。”正是:
  黄鹤有心留不住,白云何事独相亲。
  且说韩君平,从军回来,说:“下官新从入觐,仍以本官擢升御史。前得柳姬回信,说在法灵寺中。只是长安再经吐番之变,知他竟是如何?方才谢恩已华,且自乘晓出城,访他下落,多少是好。呀,这是章台之下。当初与他相遇,正在此间。今日知在何处?我再到别处寻问便了。”
  且说柳姬,在沙府数载,虽能全节,终是偷生。说道:“昨闻得青州将佐,近已入朝,想我韩郎亦在数内,他却怎知我陷身在此。且这沙将军,朝廷好不宠幸。就是知道,也不敢申言。今日府中女伴们约我闲游,我虽没这情绪或者在外讨个信儿也不见得。”却说一个女侍走来,说:“启夫人,车已驾了,他们都出延秋门去。”柳姬道:“也出延秋门去罢。”遂上了车儿,行了多时,女侍道:“这来到金沟上了,夫人你虽守志不从,外人都道你专房之宠哩。”柳姬道:“哎,韩郎闻得,只道我真个如此,却难分辩。”二人在车中谈论不题。
  且说韩生寻来,说道:“我才到法灵寺,大半烧残。那老尼也不知去向,何况柳姬。这是我不合久留在外了。不免再往别处寻问。”
  柳姬的车儿也复行来。说道:“自古说,兵凶战危,韩郎知他在么?”正说话间,韩生急忙走来,说:“这到龙首冈上,望着那骏牛驾着车儿,两个女奴在后,我且稍住,随着他行。呀,那车中女子,似我柳姬一般。”柳姬亦惊疑道:“呀,那路边立的,就似我韩郎一般。且开帘看来。”问道:“道旁立者,得非韩员外乎?”韩生道:“便是韩翊。车中得非柳夫人乎?”柳姬道:“是了。天哪,……”不觉得婆娑泪下。韩生问道:“你为何却在此间?”柳姬道:“妾今陷身沙府。非不能死,正图郎君一见,还寻个出头日子。”韩生方欲举步向前,再说一两句话儿。院子拦阻道:“唗,闲人不得近前。”韩生逡巡一会,不敢前进。柳姬道:“今日同行有人,难诉衷曲,明早到通政里门来,切莫爽约,就此去也。”只见仆夫催着车儿去了。韩生道:“柳姬怎生就去了,天杀的那驾车牛儿,他偏这般快法。呀,原来遗下许多花钿。也是你头上物件,我且收拾回去。”
  且说那前行的车儿,已入延秋门里。女侍道:“他们车儿先去了,天色已晚,可速追去。”柳姬道:“已到府门,怎好下泪。只得忍耐,再作理会。”进了沙府,一宿晚景不题。
  到了次日清晨,苍头起来,见了女奴,说夫人夜来分付,驾车伺候,车已驾了。原来夫人自有丈夫,昨日出城,恰好遇见,怪道他死不肯从哩。俺老爷那知他心里事来。”女奴道:“呀,夫人来了,我们一壁立地,伺候便了。”柳姬昨日见了韩生,虽然约会,却一宿不曾睡着。次日极早,束妆齐备,他说道:“妾身昨日出游,不意龙首冈上,果然遇着韩郎。眼见得咫尺天涯,真个神留足住。今日约他来通政里门,再图一会。夜来分付苍头,依旧驾车伺候。料不误也。”女奴道:“夫人今日往何处去?”柳姬道:“往通政里门去。”女奴道:“车已驾矣,就请夫人上车。”柳姬上车坐稳,催促前去不题。
  且说韩生,昨日得见柳姬,不能明白入沙府原由,到愁闷了一宵。黎明起来说:“龙首冈得遇柳姬,原来落在沙府,又已蓄发了。看他容消色沮,决不是弃旧怜新的。约我今早到通政里门再会,只索前去。呀,我来得太早门还未开,他还未到么。”言犹未了,“你看,那边有一车儿来了,想便是他,我且立候。”却说柳姬早已遥遥望见,待到跟前,说:“韩郎来了,真信人也。”韩生道:“柳姬真个到此,你好多情也。我想起我家故事:昔日吴王之女紫玉,欲从韩重,竟不得遂而死。你不记南山之诗乎?那诗上说:‘南山有鸟,雌失其雄。’你可能效紫玉否?”柳姬道:“妾还记得君家一事:昔日韩冯之妻,为宋王所夺,赋诗见志,相继而死,有双冢鸳鸯之异。妾得一见,死有何难。但愿韩郎别选高门,再图后事,勿以妾为念。且试问君,向日题诗鲛绡,今尚在否?”韩生拿出来说:“鲛绡在此。”将鲛绡投去。“不如还你,免致相思。我初时与你的玉合儿可在么?”柳姬将合取出说:“玉合现存。”遂将帕儿包了,亦向韩生投去。韩生道:“便留你处也罢了。”柳姬道:“睹物伤情,反觉不美。”二人正然说话,女奴向前说道:“夫人请回,老爷一定有人察访。”苍头亦插嘴道:“相公揩了眼泪,别处去哭罢。”柳姬垂泪道:“当遂永诀,愿置诚念。”话未了,苍头们策牛而去。落下韩生,怅望一回,说道:“呀,他又则去了。看他轻袖摇摇,香车辚辚,情断意迷,去如惊鹿。待我看这玉合儿,原来一幅轻素,结着个同心,又着些香膏在内,分外光莹。但做不得连城再返了。”
  忽见公差走来,说:“禀韩爷,小的是淄青帅府差来的,后日列位老爷合乐酒楼,请老爷同赴。”韩生道:“只恐有事,不得来了。”公差道:“众老爷曾说,韩爷一人不至,一席为之不欢,还望赴临。”韩生道:“我知道了,先去拜上。”公差应声去讫。韩生道:“哎,所喜将佐凯还,朝廷晏乐。只我,有去帷之叹,怎能免向隅之悲。好不苦也。”这正是:
  公子王孙逐后尘,绿珠垂泪湿罗巾。
  侯门一入深似海,从此萧郎是路人。
  不知韩君平还能与柳姬重圆否?下回分解。
 
第十五回 许虞侯计归完璧 沙将军疏还紫骝
  话说李王孙,道装行来,说:“俺自与韩君平相别,才是秋暮,忽已冬深,竟不知他与柳姬相会否?前日轻娥来约俺,同下山去。轻娥从舟,俺便游陆。一路来,寒威乍敛,积雪渐开,好一片清景也。轻娥行时,约在西岸相候,俺早到此,他还未来。呀,那边有人泊舟了。”
  轻娥才下舟来,即遇王孙,向前稽首已毕,李王孙道:“你来了,舟中雪景好么?”轻娥道:“夜乘剡水放轻烟,绝胜骑驴上灞桥。”李王孙道:“且喜长安城近,此时早朝初散了。俺与你各寻庵庙且住,再探韩君平事体如何。”轻娥道,正是:
  一别心知两地秋,寒鸦飞尽水悠悠。
  山中旧宅无人住,来往风尘共白头。
  话说长安城中,那些伶人官妓,知道奏凯老爷们聚会,俱来伺候。老伶道:“俺们教坊人等在此,承应淄青将佐,合乐酒楼。官妓们,你们乐器齐备么?”女妓道:“俱已完备,你们有甚好乐府么?”伶人道:“有的是将进酒、临高台、君马黄、雉子璇,这都是盛世之音,军中之乐。”女妓道:“你就做一篇将进酒看。”伶人道:“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。”女妓道:“呀,这是李太白的诗,你怎么抄他。”又一个妓女向伶人道:“你便依本朝乐府,做一个酒楼行罢。”伶人道:“亿昔洛阳董糟邱,为余天津桥南造酒楼。”女妓道:“这也是李太白的诗.你如何又抄他。”伶人道:“咳,李太白的诗,我们便抄不得,如今人抄得李沧溟几个字,就说做诗哩。”老伶人笑道:“这叫做‘活剥杜工部,生吞李义山’。”小伶人道:“又道是,‘老虎口中讨脆骨,死人项下刮残盘’。呀,远远的望见一簇人马,有两位老爷来了,我们作乐迎候。”
  却说韦巡官与韩员外,乘马同来。韩员外道:“韦员使,俺们淄青将佐,今日合乐酒楼,与你须索走遭也。行来此间,许虞侯还不见到,且待他来者。”话犹未了,许虞侯远远行来。说:“且喜西征奏凯,国泰民安,圣上赐长安大酺五日。俺这将佐们,相邀合乐酒楼。迤逦行来,只见那鼓乐喧阗,烟花缭绕,是好一座酒楼也。你看他,宝阁雕阑,云日交辉,许多佳致。”进了酒楼,见了韦韩二公,说道:“下官来迟,休得见怪。”遂各拜揖。韩员外道:“俺们先谢过圣恩,方许饮酒。”许俊道:“这个自然。”只听乐声齐奏。韦巡使道:“下官僭长,先把盏了。”安坐已定,又各交错把盏。只见韩员外含泪不语。韦巡使道:“韩员外风流谈笑,绝自可人,今日却为何惨然不乐呢?”官妓们送酒。却见韩员外仍旧停杯不饮,只带忧戚。许虞侯挺身离坐说:“俊虽不才,颇以义烈自许,倘可效用,决不辞劳。”韩员外道:“我的悲感,也只为同林宿鸟两处分飞。”许虞侯道:“说起是尊夫人的事了。乐人们,都退去后楼听用。”乐人妓女,俱各回避。韩员外才说道:“不欺虞侯,向年参军出塞,家姬柳氏,留寓京师。后因禄山兵变,削发为尼。下官归朝,到法灵寺寻他不遇,回至京城,东南龙首冈上,却向车中遇见,原来落在沙府了。相约次日,通政里门,再得一面,从此诀矣。”许虞侯道:“如此小事。左右的备马来。”众军应道:“晓得。”许虞侯道:“愿得足下数字,以为凭信。”韩员外连忙作书一封,递与虞侯。虞侯收好,说:“当立致之,你们且自饮酒。”只见虞侯脱了冠带,换上戎服。韦巡使道:“好,好,腰间佩双鞬似月,坐下车匹马如云。越显得雄威八面,却胜他猛将千群。”虞侯上了马,说:“俺此去非同小可也,你们准备喜筵便了。”韦巡便道:“好义气的人,就则去也。”韩员外道:“去则去,未知他事体如何,我们到后楼待他。”正是:
  青龙与白虎同行,吉凶事全然未保。
  按下不题。
  却说沙吒利欲领姬妾们同去行猎,众军禀道:“启老爷,到何处打围去?”沙吒利道:“西郊外去。”只见军校们答应一声一拥前去。那许虞侯气忿忿急慌慌,见他过去说:“方才见沙吒利这厮打猎去了。趁此机会,正好前去。”
  却说沙府存留军士们,他说道:“俺老爷早间去打猎了,这位新夫人,苦不肯去,分付俺们把守着门。望见夫人走来也。”想柳姬心中有事,散步闲庭,也是无聊景况。垂泪说道:“俺禁锁重门,我那百年恩爱,何日团圆。”忽见一将走来说:“报,报,报,将军坠马,势且不救,要见夫人一面哩。”柳姬道:“你是什么人?将军召我做什么?”许虞侯背面,将书交于柳姬。柳姬接过看完,不觉泣下说:“我那韩郎哦。”许虞侯说:“住声,作急的上马去也。”遂把柳姬抱在马上,飞奔而去。
  那厢韦巡使,陪着饮酒,说:“员外放心,就有好音也。”韩员外道:“银瓶落井,恐怕空汲哩。”正说未了,远望见一马,驮着佳人,飞驰前来。韩员外道:“呀,许虞侯早则来也。”虞侯走快些,一霎时到了楼边。虞侯扶柳姬下马,才说道:“以君之灵,幸不辱命。”柳姬见了韩生,抱头相哭。一回。韩生拭了眼泪,向虞侯拜揖道:“多谢虞侯,下官去璧复还,破镜再合。只是一件,沙吒利那厮恩宠殊等,立见祸生。诸公何以处之?”许虞侯道:“俺们明日,把此事启知主帅,今晚且送韩员外夫人到馆中去,叫乐人们承应备。沙吒利,沙吒利,这才子佳人直闪杀你了。我们各回,明日再作理会。”不题。
  却说沙吒利,打围回来,方知柳夫人被人劫去。他大怒道:“石门好物不坚牢,彩云易散琉璃脆。俺道这两句,有个缘由。只为那章台柳,千方百计弄到府中。谁知是一位古古怪怪,不通情的小娘子,又遇着个遮遮护护不凑趣的太夫人,趁着那吉吉刮刮做冤家的王奶奶,辜负杀俺个标标致致惯风月的大将军。以此吃他白白的住了几年,昨日又被一个人轻轻的借去一用。千军万马,只做飞尘。铁壁铜墙,犹如平地。早已差沙虫儿打听来报,好多一会,这时想必到也。”
  却说沙虫儿,一路上笑说道:“可笑俺老爷,平空的弄甚柳夫人到府里,准准的寡头醋吃了百来瓶,活活的干想思害了十几顿,剌剌的葡萄架倒了千数遭。枉费辛勤,没些巴臂。近日又被个人忽的赚去,好生吃恼。着俺打听信来,就回复他。”进的府中、说:“小的回来了。”沙吒利道:“信息如何?”沙虫儿道:“恭喜,照旧随着韩员外。”沙吒利道:“到俺府里的是谁?”沙虫儿道:“日前淄青部将,赴宴酒楼,韩员外席上说起事因,内中有一个虞侯许俊,将他手书,飞马请去了。”沙吒利道:“他怎知在俺府里?”沙虫儿道:“原来那夫人出游时,中途遇见,闻得人说,像甚么玉合儿,从车中投与他。”沙吒利道:“他们再待怎生?”沙虫儿道:“小人来时,他们去见侯节度,像要动本哩。”沙吒利怒道:“这厮安敢无礼。想俺在唐朝,颇叨恩宠,他便怎么。”沙虫儿道:“且请息怒,老爷若先奏本,反惹事端。况这夫人,原是韩员外的。如今去了,只叫做物归其主。老爷要先奏时,只说是近方晓得,送归原夫。也道他在府数年,完名全节。若是如此,非但盛德远传,亦且圣心加悦,请自尊裁。”沙吒利道:“这孩子也说得是。俺向年买韩员外家的马,唤做如意骝,一发进献罢了。”沙虫儿道:“这等更好,或朝廷把这马,转赐韩员外,他夫妇是一马一鞍,老爷只落得见鞍思马了。”沙吒利道:“胡说,就是这样办理。”不题,下回分解。
 
第十六回 尚书郎议奏丹陛 方外人同蒙敕封
  话说侯希夷由淄青入觐,仰蒙圣恩,加授检校工部尚书,图像凌烟,赐封万户。未归本镇,暂寓神京。今早面圣回朝,他说:“闻得昨日俺部将们,合晏酒楼,许虞侯飞马到沙府中,夺取一女子,付与韩员外。又说这女子,原是韩员外家内君,真奇事也。待他来时,须问端的。左右的,韩员外、许虞侯一到,速来通报。”
  却说许虞侯、韩员外同到帅府,有人通报进去。相见已毕,各自坐定。侯节度问道:“闻得许虞侯,从酒楼宴会,作一奇事,果然有么?”许虞侯道:“是有。”侯节度道:“员外,请闻其详。”韩员外道:“下官参军去后,遭禄山兵变,拙姬便暂寄空门。”侯节度道:“原来尊夫人落发为尼了。后来如何?”韩员外道:“被那沙吒利计诱到府,家姬誓死不从。幸遇他老母,向留身畔。日前下官入京,偶逢车中。”侯节度道:“相逢时说甚来?”韩员外道:“备说前由,又自车中投一玉合,从此遂别。若非许虞侯,安能携归。”侯节度道:“虞侯你把酒楼中始末,试说一番。”许虞侯道:“那日,一席之间,惟有韩员外惨然不乐。问其原由,俺便单身飞马前去。”侯节度道:“却怎能进他府中?”许虞侯道:“只说他将军坠马,要见夫人,一时闯入,众军披靡,方才扶他上马,竟夺回归。”侯节度道:“异哉,异哉。此吾平生所难事,君乃能之。员外,夫人尊姓?”韩员外道:“姓柳,李王孙待年之妾,却归下官。那王孙,又将家资几十万,尽数相让,竟入华山寻仙去了。”侯节度道:“又一奇事。俺便须具奏,此事亦当上闻。况今朝廷盖造先天观,也得一位高真,掌管教事,便到华山迎他。”韩员外道:“日前有书,约这几时下山。倘若来时,多在玄都观内。”侯节度道:“如此就去相访。俺闻报时,曾撰一奏章,只待诸君问明,然后奏上,且读请教。”韩、许同道:“愿闻。”侯节度念道:“金部员外郎兼御史韩翊,久列参佐,累彰勋功。顷从乡赋,有姬柳氏,阻绝凶寇,依正名尼。将军沙吒利,凶恣挠法,凭试微功,驱有志之妾,干无为之政。臣部将兼御史中丞许俊,族本幽蓟,雄心勇决,却夺柳氏,归于韩翊。义切中抱,虽昭感激之诚。事不先闻,固乏训齐之令。大略是如此了。”韩员外道:“多谢主帅。”正说话时,忽见公差来禀,说小的是中书省差来的,韩爷已升驾部郎中,知制诰,是御笔亲点出的。又遣中使,特召韩爷,来早面对哩。”侯节度道:“恭喜乔迁,兼承昼接。”韩员外道:“才薄望轻,恐无此事。”侯节度道:“员外且别,来早进对。许虞侯你可随俺入朝。”许虞侯道:“谨领。”各自散去不题。
  却说柳姬完归,他说:“俺自陷沙府,一意捐生,不意得遇许虞侯,复脱重围,顿还旧好。闻得侯节度,也将此事奏闻。早间韦巡官报说相公新拜驾部郎中知制诰,朝廷特遣中使引对御前。此时,想多回朝也。”
  却说韩员外回朝,分付把马牵到后槽去。进得内宅,柳姬道:“闻得相公又有新擢,可喜可喜。”韩员外道:“近日制诰缺人,中书凡两进名,御笔批出道:这韩翊,原来有个江淮刺史。却与下官同名。御笔又亲写下官寒食诗:‘春城无处不飞花,寒食东风御柳斜,日暮汉宫传蜡烛,青烟散入五侯家。’道是与此韩翊,方知是的。”柳姬道:“闻得这诗向在御前供奉了。方才那马,像原是我家的。”韩员外道:“这马乃是沙将军所献,赐名如意骝。今早面对时,宫里因请下官调马诗,就便赐与。”柳姬道:“敢是看李王孙调马的诗么?”韩员外道:“正是。此马不知为何归在沙府?”柳姬道:“相公行后,妆资尽费,也将此马卖了。”韩员外道:“与你钿车惜别,玉合初投,已道今世不能复会,岂料浦珠重圆,我和你岂容易到今日的么。”柳姬道:“相公新欢重整,往事多惭,所谓思之又思,果然痛定犹痛。”韩员外道:“夫人,适闻李王孙、轻娥俱已下山,想必就到。”
  话说李王孙、轻娥同来相访,说“门上的通报,有李王孙、柳道姑来见。”众人道:“即便请进。”韩生、柳姬早已接迎。柳姬道:“王孙别来,所喜道体清佳,玄宗大恨。”王孙道:“夫人别来,所喜节传哀鹄,缘合孤鸾。”韩员外道:“轻娥,那日李兄许你是东宫毛女,梁家玉清,果应其言,不负所志。”轻娥道:“相公夫人既仍谐宿世之因,须早结来生之果。”韩员外道:“李兄自华山相别,不觉白日如流。侯节度道来相访,曾一面否?”王孙道:“节度曾来,因知韩兄与柳夫人之事。他要举俺为先天观主,俺也许了。”韩员外道:“李兄为何许他?”王孙道:“俺昔出家,初见张果尊师,他命俺虔诚度物,来往人间。临别之时,又传两句真言,道是‘遇华则止,遇侯则行’。以此久往华山,今偶遇着侯节度,正相符合,以此许他。”韩员外道:“轻娥,你方外的人,休拘前礼。”便请坐了。“李兄,今日除夕,且逢立春,嘉会不常,旧知咸集,大家少叙一回。看酒来。”
  饮过数巡,报道:“侯老爷来了。”众位离坐迎接,俱各相见。韩员外道:“这便是家姬柳氏,通家之义,理当出妻。”侯节度道:“韩君你诗传徽省,夫人你名播兰阃,已遇好文之时,又遂合欢之愿,特来奉贺。”韩君夫妇同道:“多谢,多谢。”王孙向侯公道:“昨承光降。”节度道:“幸接清辉。”王孙指轻娥道:“这道姑是昨说的轻娥了。”侯节度道:“下官领教之后,一并奏闻。因留许虞侯守候玉音,少刻定到。”
  众报道:“圣旨到了,快排香案。”只见许俊捧旨到庭,说:“圣旨已到,跪听宣读。皇帝诏曰:‘朕惟昭明大节,实关王化之原。宏奖名流,式畅玄风之旨。天纮宜广,圣德益彰。咨尔驾部郎韩翊,可授中书舍人,仍知制诰。柳氏智占卫足,才敏挥毫,赵璧终完,南金愈砺,封昌黎郡夫人,仍归韩翊。王孙李赐号混元道人,主持先天观事。侍女轻娥,可赐号通德先生,岁给禄米。工部尚书侯希夷,久著元勋,进封淮阳王,实封二千户。中亟许俊出拜关东观察使。骠骑将军沙吒利,取其悔过,合有议功,赐钱二百万。呜乎,光天所复,咸沾湛露之仁。太岳维高,须竭纤埃之报。允承骏命,正阐鸿猷。谢恩’。”群呼万岁万万岁。谢恩已毕,韩员外道:“自揣微生,忝致嘉命,皆由主帅吹嘘,中丞汲引。”侯公、许虞侯道:“好说,好说。”韩员外道:“李兄,你向无名字,圣上何以知之。”王孙道:“贫道初名李翼,出将有功,尝为李林甫所排,告归隐迹,后来入道,改名李筌。”节度道:“下官昨日问知,因而具奏。我们今日,俱授荣封,理当循环庆贺便了。正是:
  璧月团团玉树新,尊前歌舞醉留春。
  试翻剪雪裁云句,又作拈花弄柳人。
(全文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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