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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号: CJ0038   部:標點本   分类:古典小說   积分:0
古籍名: 昇仙傳
作 者: [清]倚雲氏主人 撰
版 本: 簡體字標點本
在线阅读>>> 是   [文]        
内容简介
第十五回 李家集小塘点将 伯州城金蝉兴兵
  话说三人走了几日,到了一个庄,庄名为李家集,但只见家家关门,鸡犬无声,街上并无一人。往前走了几步,见路东篱笆门里,有个老者往外观看。小塘上前拱手说:“借问长者,这是什么庄村?为什么没有人烟?”老者说:“客官你不晓的,只因土贼作乱,困了伯州的城池,百姓害怕,所以关门闭户。”小塘说:“此处岂无官兵?为何任其猖狂?”老者言道:“客官你可哪里知道,这为首的贼人叫作刘六、刘七,还有他的个小站舅妹子,名叫邓金蝉,颇善敌能战,又会邪术,因此官兵不能擒她。”小塘说:“长者贵姓?”老者言道:“在下姓李,草号李仰泉。”小塘说:“李长者,我与你们除了这一方之害罢!”老者笑道:“客人莫要取笑,你乃斯文之人,焉能除得此害!”
  老者正然讲话,他的三个儿子:长子名进孝,次子进忠,三子进悌,从后边出来,说:“老人家,这位客人既出大言,想来有些手段,何不请到里面大家商议。”老者闻言,将小塘三人让到家中草堂内坐下。李进孝说:“客人,你果然能以除此害么?”小塘说:“难道说路话不成!只要助我几百闲汉,包管能以成功。”李进孝说:“闲汉尽有,但不会抡枪舞剑,要他何用。”小塘说:“也不要他的武艺,只叫他们擂鼓助威,我自有捉贼的手段。”李家兄弟听说这话,满口应承,不过半日功夫,集了五六百人,都到李仰泉场院中伺候。小塘亲自前去点了五百整人。吩咐各人回家,明早取齐,又叫李老者买了一百张五色绵纸,找了二三十根秫楷,取来一把剪刀,送在一间洁净房中,秉上灯烛。小塘打发众人走去,闭了房门,把五色纸剪成盔甲,把秫楷仿成旗帆枪刀,又扎了两匹竹马,自己俱运在场院之内,等到半夜子时,诵诀念咒,照那些东西吹了一口仙气,俱都变成真的。不多一时,天色大明,五百乡民齐到场院,见了这些东西,各个发愣不知是何处来的。
  小塘说:“列位不必多疑,这些东西乃是夜间天神所赐;吩咐前去平贼,尔各领披挂、兵器,听吾号令。”五百阉汉取盔的取盔,拿甲的拿甲,一齐妆束起来,手拿旗旌,立于两旁。
  小塘向承光言道:“贤弟,你今领这一付盔甲,作前部先锋,可要奋勇杀贼。”承光说:“仁兄,我又不会打仗冲锋,知道先锋怎样做法?这事万万不能从命。”小塘说:“唗,好一个怯懦匹夫。当初咱进京时,我已算定此处有难,因你罪恶多端,只得为民除害,方能将功折罪,怕你今日担心,所以先将你的家眷送到此处。现今城池被贼围住,你若退后,何人去救你的家眷?”承光听说这话,猛然醒悟,说:“仁兄,小弟欣然愿作先锋。不会厮杀怎样办?”小塘说:“不妨,我有灵符一道,拿去掖在盔内,临时自有妙用。”言罢与承光妆束起来,掖上灵符,给了他刀马。又给苗庆披挂起来,也掖上一道灵符,交给他刀马。分派已毕,自己执掌中军,吩咐众人起身。相离伯州不远,与贼人对面安了一座营盘。
  贼营中刘六、刘七见有敌兵前来,二人披挂上马,各拿兵器,带了三百小卒,来小塘营前讨战。报事的报与小塘。小塘叫承光出马。此时承光头上有了灵符,杀星附体,不觉有了胆量,说:“小弟愿往。”小塘又向承光耳边吩咐了几句,承光提刀上马飞临阵前,小塘亲帅乡民擂鼓助阵。且说刘六、刘七见有一将飞马往前来,二贼高声招呼说:“来将休往前闯,你是何处的兵马?从实说来。”承光闻言,抬头一看,两个贼全身甲胄,手拿利刃,倒有些杀气。看罢开言,说:“吾乃上天三界巡察善恶总管将军,因你们不守本分,玉皇差我统领天兵,前来擒你。若知好歹,各自散去,还有活命。倘若不然,叫尔等尽作刀下之鬼。”刘六说:“好一个匹夫,你拿这话吓谁!坐牢着,看我擒你。”说着拧枪刺来,承光两手抡刀往外一开,两个人战在一处。约有七八个回合,承光闪个空把刘六一刀劈于马下。刘七一见心中着忙,才然旋马要退,被承光赶上,一刀也送了性命。
  那些贼兵败回营去,一齐乱嚷:“邓姑奶奶,可不好了!二位大王一齐丧命,各人快逃生罢!”邓金蝉说:“休得胡言,哪个要走,先把头来割下。”众人说:“姑奶奶你不知道,这来的全是些天兵天将,厉害着呢!”金蝉说:“尔等不要惊惶,就是天兵我也不惧。”言罢披挂起来,提刀上马,带领着五百喽卒,放炮出营。
  且说承光力斩二贼,小塘才要收兵,听的贼营炮响,知是又有贼将出来,把住阵角,往贼营一看,只见两杆黄旗分为左右,一员女将飞马出帐而来,真真是而似桃花初放,纤腰如杨柳拭轻风,衬着全身的腰甲,更显的姣柔可爱。小塘观罢,用声招呼:“那一马上女子莫要向前,即早递名姓,我好度脱与你。”金蝉听得有人招呼,抬头往对面一看,见是一个儒流秀士,便开言答道:“问吾,听真,吾乃武当山弘阳教主余道爷的门徒,姓邓名是金蝉。尔是何名?通报上来。”小塘说:“我乃纯阳老祖的徒弟,以儒教归玄门,姓济字小塘,道号随缘子。今领天兵前来,若知好歹,收邪归正,还有生路。若执迷不悟,管叫你马下丧生。”金蝉说:“好匹夫,伤我二位表兄,还敢在姑娘面前胡言,看我的刀罢。”催马抡刀直扑小塘。小塘一见,照承光吹了一口仙气,承光撒马抡刀迎将上去,两个人战了多时,金蝉见承光杀法厉害,不能取胜,虚幌一刀,败将下去。这承光乃是杀星附体,不知不觉追赶下去,邓金蝉回头一看,见承光赶的相近,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剪的虎来,口中念念有词,往空中一撒,竟成了一只飞虎从空往承光扑来。承光的杀星不过是个鬼魂,一见飞虎,吓的一阵旋风扬长而去,单留下一个承光,哪里还能支持,被那飞虎呼的声音,扑于马下,众喽卒拴进营去。小塘一看,忙又叫苗庆出马,也是被贼人如此捉去。
  小塘无奈,暂且收兵,到了夜深之时,暗暗取出五鬼葫芦,叫出五鬼,问徼、苗二人的吉凶。五鬼说:“法师不必忧愁,承光不过两日监禁的浮灾。一枝梅今夜即回。”小塘说:“邓金蝉的来历可知道么?”五鬼说:“她原是个财主的女儿,因有个化缘的道士给她家化缘,给她留了一本邪书,叫作《阴魔宝录》,她的本领全仗着此书。”小塘听了将五鬼收进葫芦,取了一些白纸,做成一本书,吹了口仙气,篇篇画着符咒,皮上写着《六甲天书》,又写了一封家信与天书收在一处,专等一枝梅的信音。这且不提。
  且说邓金蝉把徼、苗二人拿进营去,看了看承光人品魁伟,刀马又好,想要招他为夫,遂吩咐喽卒将二人绑在两处,用心看守,等捉了姓济的,一同斩首报仇。
  单说一枝梅这个帐房,共有七八个喽卒轮流看守,一枝梅从灯亮之中见有一人甚是眼熟,想了半天,暗暗说道:这不是焦二黑么!他当日在禄米仓偷盗官米问成乌龙江的军罪,我因与他是街坊,使了好几两银子救出他来,今日相遇为何他不理我,想是离的日子久了。一时认不出来,待我使个声光,看他怎样?主意已定,自己叹气,言道:“我苗庆住在北京永定门外,不料死在伯州贼营之中,无亲无故,谁是个救手,看起来我这命算是没有救了。”苗庆自言自语,通了名姓。焦二黑听见这话,又把苗庆瞧了一瞧,不禁吃了一惊,心内言道:这是我救命的恩人到了,我若是不救他出去,岂不是知恩不报!想了会子,拿了一个主意,到了帐房外边,复又回来说:“夥计们,你看前帐房里好不快乐,吃酒的吃酒,抓骰的抓骰,怎么咱就倒运,在此看着这个败将,你们且坐着,我要先睡上哩!”就有那好事的说:“且慢,我们要出恭去咧,你且在此看着。”言罢出去了两个,往前帐房而去。过了一会,又有两个言道:“焦兄弟,咱们在此看守败将,干系不小,他们一去不回,只叫咱在此处是个什么道理?贤弟,你且自己看着,待俺找他们来去。”言罢又去了两个。
  焦二黑看了看,只剩了自己,走到苗庆跟前悄悄的问道:“恩人,你还认的我么?”苗庆说:“你是焦二黑,怎不认的。”二黑说:“我有心救你,但只是贼营防的甚严,只怕不能出去。”苗庆说:“这却无碍,你只给我松了绑,我自有法出去。”二黑听说,连忙用小刀割断绳锁。一枝梅起来,见旁边立着一个挡箭木牌,忙从腰中取出石灰,在术牌上画了一只小船,用手挽定二黑说:“贤弟,你也上去,同我走罢。”接着把二黑推上小船,自己随后也跳上去,念动咒语,那船就走起来了。要知端的,下回分解。 
 
第十六回 小塘夜造假天书 王氏计换阴魔录
  话说苗庆和二黑坐着小船,不多对到了自己营中,见了小塘,把遇见二黑方得逃来的话说了一遍。小塘大喜,谢过二黑。小塘说:“苗贤弟,徼兄弟怎么样了?”苗庆说:“俺二人未在一处,不知他是怎样。”小塘说:“我已算定,他有两日灾难。这且莫论,我有一封家信,还有假天书一本,烦你暗用遁法送进城去。你王氏嫂嫂必与徼贤弟家同居,你可将此书信、天书交与王氏,即便回来。”苗庆领命,接过书信、天书揣在怀内,辞了二黑仍坐小船往伯州而去,及至到了城中,天已大明,到了承光的住处,正遇着承光的舅舅,问起小塘的家眷,果是在此同居。一枝梅说:“有济兄书信在此,烦你把他家娘子请出来,我还有口信。”老者把一枝梅领到前厅,到了院里对王氏说了。此时王氏是道家打扮,不避外人。竟与苗庆相见。苗庆通了姓名来历,将书信、天书交给王氏,告辞而回。
  且说王氏看了书信,叫承光的舅舅引路,到了知州的衙门,王氏向门士言道:“烦爷通禀老爷,说有一道姑情愿出城收伏群贼,特来请见。”门上人禀了知州,知州正在堂上坐着,愁这贼人难破,听说这话,忙叫门上把王氏领进衙门。王氏到了堂上,打了个问讯。知州上下把王氏打量了打量,开言问道:“那一道姑你是哪里人氏?姓字名谁?有何本领能以收伏此贼?”王氏说:“道家祖籍北京,姓王名玉容,夫主姓济名叫登科,他原是辽东秀才,只因好道出家,我也入了玄门,到此伯州已有半载,现今贼人困城,忽接了我夫主的书信,说是刘六、刘七已经丧命,惟有女将邓金蝉不能收伏,叫妾前去盗取他的宝贝方得成功。”
  原来知州也是辽东人氏,和小塘是同学、朋友,姓崔名玉。听了王氏这话,连忙离坐,说:“尊嫂原来是济兄的夫人,下官失敬了。令夫君的书信若无妨碍,可否与下官看看?”王氏打袖内取出书信,传与知州,知州看了一遍,说:“原来济兄已在城外安营,细看书词,真有神鬼不测之术,尊嫂前去定立奇功。”言罢,叫人拿着钥匙,把王氏进出城去,仍旧落锁。这且不提。
  且说王氏出城,过了吊桥,抬头往贼营一看,但只见旗帆蔽日,刀枪如麻,王氏见了心中也有些害怕,无奈有夫主的书信,不能不去。正当这王氏迟疑,贼营中的喽卒应声发喊说:“那一道姑,难道没有眼么?这是兵马营盘,不可前进。”
  王氏止住脚步,说:“尔等不罢乱嚷,进去报与你家女大王,就说有武当山的道姑要见。”喽卒闻言,报到中军。邓金蝉听见武当山三字,连忙出来迎接。一见王氏,说:“仙姑尊姓大名,到此有何见教?”王氏说:“兵主,出家人姓吴名金娥,奉武当山徐道爷的命令,前来与兵主共图大事。”金蝉说:“原来咱是一师之徒,小妹多有仗赖。”言罢,将王氏让进大寨,分宾主坐下。吃罢酒饭,二人对坐叙谈。金蝉说:“仙姑今日到此相助,有何良策?”王氏说:“兵主,我在武当山学艺多年,兵法战策略通一二。昨日老师夜观天象,说是兵主在此用兵,也是他的门徒。他从前化缘之时,曾与兵主留下一本《阴魔宝录》,那上边不过是哄弄愚人的一些魔法,不能成其大事,因此给了我一本《六甲天书》,差我前来送给你。书上前知五百年,后知五百年,能以拘神遣将,呼风唤雨,纵然遇见神仙,他也难出我手。”金蝉听了这些言语,她那心中悠悠忽忽神思不定,竟自想道:我自得了《阴魔宝录》以为此外更无奇书,可以独自逞能,今听道姑的言语,这书竟是不为奇了。思想多时开言问道:“仙姑,小妹意欲借那天书一观,不知可否?”王氏说:“这书轻易不使人见。你我一师之徒,看也无妨,兵主可秉上灯烛,退了左右,净手焚香,方可看的。”金蝉听了,忙吩咐丫鬟秉烛,退去,不许私入帐房。
  吩咐已毕,王氏才从锦囊之中取出天书,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边。金蝉连忙净手焚香,走向前去。一看,只见那本皮上写的是《六甲天书》,揭开一看,上面画着几道灵符,皆不认的。正然端详,王氏伸手揭过,说:“兵主请看第二篇罢。”
  金蝉又瞧二篇,上面写的尽是呼风唤雨的灵咒。正然观看,只听的营外喊叫连天。王氏伸手把书合上,说:“兵主,你听外面为何喊叫?”金蝉看书的心胜,说:“仙姑别要管他。”言罢,揭开又看。有一个喽卒飞奔帐前,丫鬟把手一摆说:“姑奶奶有令,不许擅入帐房,有事外边禀吧。”喽卒止住脚步,高声喊道:“不好了!有人劫营来了!”金蝉正然看的高兴,听见这话心中不悦,往外喊道:“既然有人劫营,叫众头目出去堵挡。”言罢揭开又看。喽卒又来报道:“劫营的势大,头目们堵挡不住。”金蝉听见,又对望王氏,言道:“仙姑,这第三篇上有一道灵符,专退偷营的敌兵,仙姑何不试验试验?”王氏说:“我也正要如此。”忙取笔砚黄纸,照样画了一张灵符,叫丫鬟传与喽卒拿到营门以外烧化。喽卒接符飞奔营门以外,用火烧着,向空—撇。小塘看见,倾兵回营。喽卒连忙回到帐房以外说:“姑奶奶,小人方把灵符烧化,那劫营的都跑回去了。”金蝉听说,满心欢喜,才然要往后看,王氏把书合上,说:“兵主,此书不可看完,怕的是泄漏天机,得罪神圣。”说着,将书收在锦囊之内,故意的装了个困倦的形像,伏在桌上竟自睡了。金蝉用手推了两推,叫了几声,王氏动也不动。
  金蝉坐在那里,心中只想着那天书,忽然心内想道:常言说的好,量小非君子,无毒不丈夫,这位道姑虽是前来助我,各人有了宝贝是各人的能处,如今趁她睡熟,何不将那天书偷换过来,明早看个机会打发她回去,她若知觉前来问我,我就和她胡赖一回,有何不可。主意已定,又到王氏耳边叫了几声,见是无有动静,遂伸过手去从王氏锦囊之中摸出假天书来,又从自己囊内取出《阴魔宝录》与王氏装在囊内,将假天书揣在自己怀中,吹灭灯烛,上床侧身而卧。
  王氏得了《阴魔宝录》,心中大喜。她二人各有心事,俱没睡熟,天明一齐起来。金蝉说:“仙姑,想必昨日路途辛苦,尊体困倦。伏在桌上就睡了,连叫几次不醒,所以不敢惊动,夜间多受冷了。”王氏说:“昨日真是乏了。”二人言语之间绝不提那天书一字。过了—会,用过早饭,忽有喽卒来报小塘在营外讨敌。金蝉正然没法开发王氏,见说有人讨战,她那心中想道:趁此机会何不叫她去临阵,倘若失机丧命,后患可免;若是得胜回来,那时再作议论。主意已定,向王氏言道:“今有敌将讨战,意欲叫仙姑出去显显手段,不知尊意如何?”王氏正想这么句话,不由的连声答应。金蝉说:“可用披挂么?”王氏说:“不用,交战时我腰中有此宝剑足矣,可以成功。”金蝉说:“既然如此,我与仙姑瞭阵。”言罢提刀上马,和王氏直扑阵前。此时小塘也在步下,后面跟着许多乡民。一见王氏满心欢喜,彼此紧行几步,相离切近,小塘说:“贤妻,宝贝可到手么?”王氏说:“已经得到。”小塘说:“既然如此,同我回营。”言罢,携手同行,竞自回去。金蝉看见,心中纳闷,高声叫道:“仙姑,你与贼人有连手么?为何跟了他去?”王氏说:“兵主,你休推睡里梦里,淹二人乃结发夫妻,做成圈套取你的宝录,现今宝贝已到我手,你可还有什么能处!”金蝉听了这话,气的她怒发冲冠,撒马抡刀赶上前来。小塘不敢怠慢,忙把樊梨花的灵魂拘来,附在王氏身上。
  这王氏见金蝉举刀劈来,不由的心中大怒,抽出宝剑,二人杀在一处,步马相交,战有二十个回台,金蝉堪堪不济。要使法术,怀中又无宝录,无奈虚劈一刀,往下败走,刚刚旋回马去,只听着咕咚的一声,连人带马吊在坑内。
  列位敢说这是怎么的坑呢?这是夜间小塘叫人挖的。闲言少叙,且说小塘把剑诀一撤,樊梨花的灵魂归位,又叫乡民把金蝉用挠勾搭上坑来,用绳捆住。王氏走到跟前说:“兵主,你今已经被擒,我倒有个慈心,要度你改邪归正,不知你可肯否?”金蝉说:“情愿相从。”王氏叫乡民与金蝉松了绑,又叫金蝉放回承光。小塘向众喽卒言道:“尔等主将已经投降,你们可各自回家,改邪归正,以后休入邪道。”喽卒们一齐答应,哄然而散。小塘这才领定承光、苗庆、王氏、邓金蝉直扑伯州的东门。
  且说崔知州在城上看的明白,连忙率众下城,前来迎接。小塘急行几步,上前打恭。崔知州顶礼相还,说:“济年兄,自念书那年会试,在京中一别,至今数载,岂料足下却到此处立了这件奇功。待小弟申明上司,奏于朝廷,管叫兄嫂坐享荣华。”小塘说:“年兄不知,小弟出家已久,天下云游,路过贵治,收伏群贼,无非是救民行善,若说保奏朝廷叫小弟出仕,这个断断不能从命。”知州说:“既然年兄如此清高,小弟也不敢勉强,且到衙门,略备小酌以尽朋友之情何如?”小塘说:“这也不必费心。小弟叫拙妻同邓金蝉在此处玄贞观内修行,时常照看一二,足以见情了。”知州说:“这个自然,年兄不必挂心。”小塘说:“还有一事,同小弟破贼的这五百乡民求年兄记本花名册子,免他们一年的民差,使他们皆知奋力。”知州说:“年兄吩咐,敢不从命。”小塘诸事说完,又向承光言道:“徼贤弟,你可进城探望家小。”承光说:“既已出家,何必顾恋,就此同行罢!”小塘欢喜,望知州言道:“我们要告别了。”言罢照乡民吹了一口仙气,那些盔用旗帆皆都还原。众人无不惊异,无不称奇。要知后事如何,下回分解。 
 
第十七回 终南山吕祖点化 黄河岸鱼精作耗
  话说崔知州打发小塘三人去,叫书办去造花名册子,又叫人将王氏和金蝉送至玄贞观内。这金蝉到了观中,把《阴魔宝录》烧了,安心与王氏修行。这且不提。
  且说小塘弟兄三人,自离伯州走了三个多月,那日望见一座高山,小塘说:“二位贤弟,这是终南第一山,内有钟、吕二位老祖的仙洞,咱们须要至诚顶礼,拜上高山,求一个长生大道。”徼、苗二人一齐答应,三人一步一拜,拜上山去,找了七日,并不见仙洞的踪迹。这日,正然礼拜,猛然间一声雷响,大雨倾盆,把弟兄三人湿了个净光,三个人总是虔心不退,在那泥水之中还叩拜不止。不多一时迎面来了个牧童,披着蓑衣,骑着青牛,一见小塘三人,哈哈大笑说:“你这三个乞男好没来由,大雨里,在这山中化的什么缘?”小塘仔细一瞧,认的是吕祖,上前拉住牛尾,说:“牧童哥,我们要化一个长生大道,求你指引指引。”牧童听说,哈哈大笑,信口作诗一首,诗曰:
  欲求大道不费难,只要苦修心常坚。
  此去早登黄河岸,自有得道好机关。
  言罢,一阵大雨,牧童忽然不见。徼、苗二人一齐问道:“仁兄,那牧童哪去了呢?”小塘说:“二位贤弟有所不知,那牧童就是纯阳祖,前来指引。咱就依着老祖去到黄河,看那里有什么动静。”三人言罢,望空叩谢,竟奔黄河的大路而去。不止一日,回转平阳地方,到了黄河岸边。正然找船过渡,忽然一阵怪风把徼、苗二人刮去了。小塘着忙,急念追风咒语,赶将下去。这且不提。
  且说清江浦运粮河口有座天妃闸,此水上通黄河,下通淮河,闸下之水其混无比,俗名叫做老龙窝,里边有三个多年的母鱼成精。最大的李金花,二姐李姣花,三姐李赛花。那日无事,姐妹三人出来闲游,鱼伏于水,不知不觉游到黄河渡口,看见小塘三人各有仙风道骨,三个鱼精动了邪念,出来使风,指望要摄三人。谁知小塘修炼多年,难以近身,只把徼、苗二人摄去,送到清江浦花街一座空宅里边。大鱼精向两个鱼精言道:“是我无福,一个秀士未曾摄住,你二人须要如此,事自可成。”言罢回洞而去。这两个鱼精听了大鱼精之言,变作两位标致女子,叫鲇鱼变作个寡妇,叫作年姥姥,二位鱼精当做他的甥女,又叫水族们变了一些丫鬟,满院之中笑语喧哗。这且不提。
  且说徼、苗二人醒定多时,睁眼一看,但只见画栋雕梁,重门紧闭,原是一所宅院。二人正然惊疑,忽然出来两个丫头,一齐嚷道:“这是哪里的两个汉子跑到院里米了!快去禀知姥姥。”言罢回后面去了。苗庆把承光一拉,说:“二哥,你看这一阵风把咱刮到人家院里,这可惹下祸了!”正然说着,从屏风后而出来一个年老的妇人,跟着七八个胖大丫头,说了一声:“拿贼!”一拥上来,把徼、苗二人获住。老妇人怒道:“好两个撒野的村夫,无亲无故,私入院中,是何道理?”苗庆说:“你老休要动怒,俺二人乃是被风刮了来的,并非无故入院,无事无非,还求你老见谅。”年姥姥叹气,言道:“我看你二人也不像为非作歹的人,我有两个甥女,年皆及笄,有心招你二人为婿,小知你可从与不从?”二人闻言,面面相觑,并无一言。年姥姥言道:“看你们这光景,有些不放心吧!丫头们请二位姑娘出来,叫二位看看。”丫鬟闻言,请的两个鱼精出来。徼、苗二人抬头一看,真真有沉鱼落雁之容,闭月羞花之貌,那一种风流体态叫人难言。苗庆向承光言道:“二哥你招了这门亲事罢。”承光说:“我的妻子已竟舍了,岂有又招之理。贤弟你还不曾,我看正好与她匹配。”苗庆说:“我是个金真身休,再不做亲。”承光说:“既然如此,待我回复了她罢。”遂向姥姥言道:“奶奶,俺二人俱是道家,是招不的亲的。”姥姥一声断喝:“唗!满口胡言。你二人现是俗人打扮,怎称道家?既然不愿招亲,休想出我的宅院。丫头们与我把二人捆住,吊在后园空房子里,饿死他们罢。”丫鬟闻言一拥齐上,把二人捆住,送在花园,吊在空房之内,这且不提。
  且说两个鱼精手提灯笼,走到窗外故意咳嗽一声,停身站住,苗庆开言问道:“窗外何人?快放我们出去。自古招军买马,两家情愿,那有强求亲事的呢!”两个鱼精说:‘君勿轻言,俺姐妹二人自幼父母双亡,多亏姥姥养成。今见二位欲招婚姻、也是一片好意,只因二位不从,所以多有得罪,我二人私自前来,请问一声倒是允呢不允?”苗庆向承光言道:“徼哥,你看这两个丫头好没廉耻,待我骂她几句,看她臊啊不臊。”说:“我把你这两个没羞耻的丫头,世间只有男家求女,谁家妇女求男?似俺这光明正大的汉子,岂肯罢你们这不顾体面的妖精!休生妄想,快放我们去罢。”李姣花说:“妹子,你看村夫骂出咱的短处,想是知道咱的来历,咱索性明说与他,叫他知咱的厉害,不怕他不依。”赛花说:“姐姐你就说与他罢。”姣花开言说:“两个村夫休要做梦,俺乃老龙窝的两位仙女,已修炼五百多年,好意和你商量,共效于飞。你倒如此无礼,倘要再说不允,眼前将你们生吞活咽。”
  承光说:“苗贤弟你听这番言语,分明是两个妖精,依着我说,你答应了罢,免的你我白送了性命。”苗庆说:“徼哥休得乱言,她既说是妖精,我自有言语回她。”向外高声言道:“好两个有眼无珠的妖精,你也该打听打听,俺二人乃北京人氏,这是天下闻名的徼承光,我是神偷一枝梅,俺二人曾得异人传授,专会捉妖。我们的法力不消说,还有我大哥济小塘,神通广大。曾在泗州雷劈狐狸,擒拿孽龙。这些事,谁人不知。我劝你趁早歇心,免的临时后悔。”
  两个妖精听了这番言语,赛花把姣花拉在一边,说:“姐姐,这事有些不妥,岂不知咱舅舅在泗州兴波作耗,被小塘拿住,咱如今摄来他的两个朋友,他若找来,那时怎了?咱不如且与大姐姐计议计议,看是如何。”姐妹二人言罢,来到前边,叫使女把金花请来,告知此事。金花听了,心内吃惊说:“怪不的,在黄河渡口要摄那个秀士,只见他毫光透顶,难以近身,想必就是济小塘。今把他的朋友摄来,他焉有不来找寻之理。也罢,他若不来则已,来时这般如此,可保无虑。”计议已定,领着一群鱼虾,到在闸口天妃娘娘庙里。自己变了个娘娘,众精变成侍者,专等小塘。这且不提。
  到了早晨天明,众人进庙烧香,抬头一看,只见那个泥胎娘娘眉展眼动,两边的从人尽都成了活的。吓的众人惊疑不止,放下香烛,就想要跑。坐上的泥胎开言说:“尔等休要害怕,吾神因见此方人民心虚,故此显圣,保你们这一方的平安。你们可传喧出去,吾神每日讲经,无论老少男女僧道俗家都许听讲。”众人闻言,一齐叩头,不多时远近哄动,四面八方尽来礼拜。这也不提。
  且说小塘行着遁法,往前追赶,赶到清江浦,风头全然不见。小塘收了遁法,往前行走,走到天妃闸间,只见一座庙宇,人山人海,挤拥不开。小塘不明就理,向一位老者拱手问道:“长老请了,今日又非初一、十五,这庙中为何这等热闹?”老者说:“君子不知,此处乃水旱马头,来往行人全到这娘娘庙内烧香。只因此处人民心虔,那位泥胎娘娘,昨日变成活的,讲经说法,超度众生,所以都来参拜。”小塘听说,心内疑惑,同众人挤将进去,往上一看,只见一股妖气直冲庙外。小塘看罢,又往前走,只听的鱼精言道:“那一秀士或是进香,或是还愿,姓什名谁,有何心事?与吾神说明,我好与你查看。”小塘说:“既是神圣,便知过去未来之事,为何反来问我,你若说出我的姓名、心事,我便服你;倘有差错,休想在此受这香火。”鱼精闻言,心内说:住了,此人出语不善,精神异常,想必是姓济的来了。往下开言说道:“你的来历我岂不知,明知故问,无非试探你的道心何如耳!你本姓济,名叫小塘,因失散了同伴朋友,前来找寻,是也不是?”小塘说:“既然知我心事,可晓的我那朋友今在何处?”
  鱼精说:“你那两个朋友只因道心不坚,在黄河边上遇见两位仙友,用风摄到蓬莱岛上结婚姻去了。你要与他们相见,待吾神送你一辆登云车儿,坐上管叫你顷刻就到。”言罢吩咐左右,抬过登云车来。小塘一见,心中暗想,说:也罢!既然她来哄我,不免将计就计,看是怎样。想罢,把手中扇子吹了一口仙气,变成自己的模样,跳在车上,自己用隐身法隐住身形,在一旁暗看。
  鱼精见小塘上了车子,心中大喜,吩咐两边抬将起,往空中就起。小塘暗用遁法,暗暗跟随,跟到一所空宅之内,只见一伙妖精往房中而去。要知后事,下回分解。 
 
第十八回 得道书小塘辞友 遇仙洞苗庆修真
  话说小塘闪在一旁,只听的房中言道:“大姐姐可曾捉住小塘了没有?”那个说:“贤妹,你们都来瞧瞧,我用网兜子兜他来了。快着绑起他来,同那两个吊在一处,好成婚姻。”
  小塘闻言,从窗户眼往里一看,只见那辆登云车原来是个破网,两三个丫鬟走向近前,把扇子变的小塘往上一抬,说:“姑娘,怎么这等轻呢!”三个鱼精上前一看,一齐嚷道:“不好了!被这村夫哄了。”小塘在外一声断喝说:“好一些大胆的妖怪,现有我济某在此,还不前来受死。”
  三个鱼精听见这话,一齐跳出门来,直奔小塘。小塘忙从腰中抽出宝剑,望着三个鱼精乱劈,此时鱼精手无兵器,难以迎敌,三合两搪,架起妖风就要逃走。小塘那里肯舍,用动遁法,遂后赶去,赶到天妃闸边,三个妖精尽都跳入水内。
  小塘看了看,水势汹涌,无法可治,回去找着那处房子,但只见大门封锁,并无居人,问及附近邻人,说是郑乡宦的宅子,因有妖怪来往,不敢居住,故此封锁。小塘说:“我有两个朋友被妖怪藏在里边,借重列位转求房主,把钥匙借来开门瞧瞧。”就有好事的,把钥匙取来开了大门,跟小塘进去,一直到了后花园中,见有两间破房,门户倒扣,房内有悲怨之声。小塘推门进去,见徼、苗二人背绑着,吊在粱上,急叫众人解将下来,二人脚踏实地,说:“兄长,几乎不得见面了。不知仁兄怎么得到此处?”小塘把前情说了一遍,二人才得明白。众人怕妖怪来了,催促小塘出去。小塘说:“众位不必害怕,我倒有心与你们除这一害,不知列位以为何如?”众人说:“如此甚善,但不知如何能以除它?”小塘说:“妖怪今晚必来,列位可将我这两个朋友送在店中,待我独自在此等候,自然能以捉它,大家出去莫要喧嚷,将大门与我锁上,明早来看,自见分晓。”众人答应,把徼、苗二人领出,锁上大门。这且不提。
  且说小塘打发众人散去,自己坐在上房之内掏出五鬼葫芦,去了塞儿,叫出五鬼,问那妖怪的来历,五鬼言道:“法师,此乃天妃闸下三个鲤鱼,只因日久年深成精作怪。它三个腹内有三卷道书,法师若能得了此书,可以得悟大道,不老又长生。”小塘听罢,满心欢喜,将五鬼收入葫芦,揣在怀中,安心要捉三个鱼怪。又恐怕它们有些神通逃了去了,于是拘来了二十四个水獭,藏在花园之内,自己掩上房门,静坐养神。
  约摸天有三更时分,忽然闻一阵怪风,只听的当院之中人语喧哗。小塘从那窗棂之内往外一看,但只见一个大嘴老婆,后进三个女子,还有男女多人,俱都是全身披挂,手拿兵器。小塘看罢,怕在房中难以动手,手提斩妖宝剑,大喝一声,跳出门来。三个鱼精一见,心中大怒,帅领着一些精灵,把小塘围在中间。小塘与妖精战了几合,将妖精引在后花园内,把剑诀一掐,一群水獭围上前来,鱼精一见魂飞魄散,吓的它们架不起妖风,现了原形。一群水兽赶到跟前,就像那犬拿免子的一般,几个按着一个,拉倒在地。小塘满心欢喜,手起剑落,把三个鱼精杀死,用剑剖开鱼腹,一个里边取出一卷道书,收在锦囊之内,宝剑入鞘,发放了水獭,看了看那些跟随的精灵俱被水獭咬死在地。小塘翻身出了花园,又到那座房中,打坐养神。
  不多一时,天色大明,徼、苗二人同众街坊开门进来,一见小塘,说:“兄长,妖精怎么样了?”小塘说:“已经被我斩绝,现在后花园内。”众人听说,齐进花园,但见三尾大鱼有二丈多长,还有一些鱼鳖虾蟹横躺竖卧,腥气难闻。一时哄动了,合镇人民都来观看。小塘怕人众招非,叫郑乡宦家仆人把众人赶散,弟兄三人商量着又要同行。小塘说:“如今咱不可同在一处,须要各奔前程。愚兄要到浙江走走,不知二位贤弟何往?”承光说:“弟闻四川古迹最多,要去游玩一番。”
  一枝梅说:“老母的坟墓现在北京,小弟要回家探望探望。”小塘说:“徼贤弟要上四川,别无可虑,此处山高水险,地窄人稀,我有三道灵符与你。头一道专避水火刀兵,二道能避妖魔鬼怪,三道能避虎豹狼虫。有此三道灵符可以无虑。”言罢交与承光。又向苗庆言道:“贤弟进京倒也使的,但咱在京中闹过严府,如今奉旨访拿。我也与你两道灵符。头一道改头换面,使人不能认识,可以到处行走。若有时思念朋友,将这第二道灵符一展,立时就到。”言罢,递与苗庆。弟兄三人洒泪而别。
  且说苗庆要上京去,从王家营过了黄河,在路上制了一副道家行头,扮作玄门,饿了化斋,晚了投宿。日复一日,那日来到北京永定门外,先买了些钱纸,拜过坟墓,把那头一道灵符藏在头巾之上,回至家中,见大门上帖着大兴县的封条,知是官司未了,于是迈步往西进了永定门,来到顺直门。
  见城门墙上贴着一张告示,上写着:
  五城兵马司为访拿三名妖人事,年貌形象开列于后:
  计开
  第一名妖人济小塘,又叫齐好善,年纪约有四十上下,白面长须,儒流秀士打扮。
  第二名妖人徼承光,又叫文员外,年纪四十以下,胖大身材,白面微须,富翁打扮。
  第三名妖人苗庆,又叫一枝梅,年纪三十以下,矮小身材,紫面微须,小帽短衣。
  后边批着:“如有拿住一名者,赏银一百两。知而不报者,一例同罪。” 
  苗庆看罢,心中暗笑,才然转身要走,迎面来了一个老道,须发皆白,彼此打了个稽首,苗庆问道:“老法师尊姓大号,现在何处修真?”道人说:“老朽姓于,名玄素,自幼在百花山出家,不知尊长贵姓?”苗庆说:“晚辈姓田,名叫五省,在清江浦出家。今日初到京城,幸遇仙长,听说百花山景致最妙,意欲前去走走,没有伙伴,敢烦仙长携带携带。”
  道者说:“如此甚妙。就此同行何如?”二人言罢,从平则门过芦沟桥,直望北来到了百花山上,向四外观看了一回。于玄素把苗庆让进草庵,二人坐下,有一个道童献茶,茶罢随后就是酒饭,二人对坐。酒饭已罢,老道问道:“老朽有个朋友,姓济名小塘,原是弃儒归道,听说现今也在清江,道长可曾遇见此人没有?”苗庆说:“那是敝友,时常总在一处。”
  道人闻言哈哈大笑,说:“一枝梅你好没道理,咱们既是同道,为何改头换面,前来哄我?”苗庆听见这话,惊魂千里,说:“老神仙,弟子怎敢相瞒,只因闹过严府,如今当作妖人访拿。小塘恐我进京招灾,所以给我一道灵符,叫我改变形容,既被仙长看破,还求度脱度脱。”长老复又笑道:“上人休要害怕,老朽非神非仙,乃是山中野人。今既相遇,就算是有缘。我有一些戏法送你,不知你欲学否?”苗庆听说,满心欢喜,说:“仙师在上,弟子情愿受教。”老道说:“小塘的戏法俱是真的,我这可是假的。学完假的,真的就易学了。”言罢从纸袋内取出一本书来,用手打开,出示各种咒诀,教了苗庆几遍。天色已晚,老道叫徒弟与苗庆铺炕,打发苗庆安歇,师徒二人出房自去。苗庆游了一天,身体困乏,躺下一觉睡到天明,翻身起来瞧了一瞧,身在山凹里边躺着,并无什么茅庵草舍。怔了一会儿,低头一看,见有一个柬帖放在面前,伸手拾起拆开一看,但只见上面写着几句言语:
  清江别后三月零,终日常思朋友情。
  道书三卷入吾手,各分南北奔前程。
  愚兄变做于玄素,百花山上显神通。
  传授戏法须谨记,从今苦练要修行。
  后边还有一行小字,说:“戏法本内,末后三篇具是运气炼神的妙诀,功夫用到自有好处。”苗庆看完才知是小塘点化。现从袖内取出那本戏法妙诀,揣在怀中。回头一看,见有一座洞门,上写着仙人洞三个大字。苗庆看罢,信步走将进去。也不知洞内有何景致,下回分解。 
 
第十九回 济小塘折芦过江 戚总镇兴兵平贼
  话说苗庆走到洞中,越走越黑,走有半箭之遥,里边甚宽,有现成的石炉、石炕,甚是洁净,还很明亮。苗庆看罢,心中甚喜,从此就在这洞中住下。白日里下山化斋,晚上入洞演习戏法。这且不提。
  且说小塘自从兄弟们分手,竟到杭州天月山找了一座古洞,昼夜观看三卷道书,得了长生大道,变化无穷,所以用分身法变作道士,把一枝梅引到百花山上,叫他修真炼性。自己在天月山住了年余,要过钱塘江海上游玩。遂离了天月山,到了西湖,游了几日。
  这日正要过江,但只见人民慌张,东西奔走。小塘心中纳闷,问及行路的老者,才知是海外倭子作反,堪堪就要过江,来抢中原。小塘闻言,正然嗟叹,忽见一支人马飞奔江岸,那纛旗上写着斗大的金字,乃是总帅戚继光。小塘看罢,心中言道:闻听这位将军用兵有法,但恐倭蛮势众,难以征剿,我倒有心与他出力,怕他不肯信用。我今趁他人马过江,何不学那达摩过江的故事,叫他知我的手段。主意已定,折了一枝芦苇,放在江心水面之上,将身一跳,站在上面,就如一只小船一样顺水飘流。戚总爷正然领兵过江,在船上看见,甚是惊异,吩咐左右快请秀士上船,两边家将答应一声,望小塘喊道:“那位相公,我们老爷请你上船说话咧。”小塘闻言,两脚一蹬那枝芦苇,飘飘摇摇,来到坐船跟前,将身一纵,跳上船头,说:“兵主,呼唤学生有何话说?”戚总爷欠身离坐,说:“请问先生是儒家呀,还是道教?”小塘说:“当日原是儒家,如今已归道教。”戚总爷又问说:“尝闻人言,达摩曾折芦过江,他是佛门老祖,如今先生怎么也会此道?”
  小塘说:“在下自幼学文,长大习武,访道参佛,无非是明心见性;折芦过江,无非游戏小术。何足为奇!若能为国出力,救民水火,方算是真正本领。”总爷说:“先生原是文武全才。不知尊姓大名?”小塘说:“学生姓济名登科,号小塘,原籍关东人氏。”总爷说:“莫非大闹严府就是先生么?”小塘说:“就是学生。”总爷大喜,说:“闻名久矣。如今本镇奉命征剿,欲请足下作一参谋,不知尊意如何?”小塘说:“学生才浅,怕不能照应军中大事。”总爷说:“先生不必过谦。”言罢让进船中,分宾主坐下,各船头目参见已毕,将船驶到东岸。
  总爷、小塘与一些人众,弃船乘驹,放炮起营,往西而去。兵马过子兰山,往前正走,报事的禀道:“启上老爷,兵马不可前进,倭寇困了绍兴,离此只有三十余里。”总爷说:“可有多少贼兵?”报子说:“禀上老爷,倭贼共有一万,头上缠着整疋的红布,身穿短甲,手使斩马刀有五尺多长,尽都是步下。”总爷听说,打发报子出去,默默无言。小塘说:“兵主为何不语?”总爷说:“先生不知,本镇愁的是贼兵势众,且绍兴地方水多地窄,他在步下,咱在马上,难以动手。他又有红布缠头,短甲护体,似乎很难取胜。”小塘说:“可有地理图么?待学生看看。”总爷叫家将把地理图取来,呈与小塘。小塘看了一遍,说:“兵主,学生细看图式,定海县相近蛟门海口,地方宽阔,可立战场。如今先把兵马抄上海塘,竟扑定海县安营,断住蛮贼的归路,他若来时,自有捉他之术。”
  总爷说:“先生之言甚善,但恐有人去救,绍兴城池难保。”小塘说:“兵主放心,学生自有手段。”言罢暗念真言,用手往西北一指,立时间,狂风大作,飞砂走石,从空飞来,小塘又往东南一指,那风顺手而去。小塘叫总爷催动人马直往定海而去。这且不提。
  且说那些倭子乃是日本流球国的蛮夷,因往中国进贡,严嵩把貢物私自留下,未与表礼答谢,国王动怒,所以发了万数人马来抢中国。为首的大将名叫乜律洪,手使斩马大刀,重有三十六斤,还有许多的邪术,从定海蛟门上岸,直抢到绍兴,将城池围住,正然攻打,忽然间狂风大作,飞砂走石,迎面打来,打的些倭寇抱头鼠窜,齐奔漕姚江边,抬了些船只渡过江去,走到哪里,那风刮到哪里。一路之上也顾不的放枪,离定海不远,方才把风止住。乜律洪把众寇聚在一处,安下营寨歇息,这且不提。
  再说戚总爷領定人马在定海城外安营,定海县文武官员恭见已毕,总爷说:“列位,倭贼的船只今在何处?”众官答道:“在蛟门山下。”总爷听说,叫众将领了五百军卒将守船的倭寇杀死,把船上的货物运上岸来,然后放火烧船,把货物运进大营,叫总爷观看,小塘在旁叫总爷将吸铁石留在军中备用,余皆交与知县入库。吩咐已毕,有长探来报,说是倭寇离定海只有五六十里,不久就到。总爷听说,向小塘言道:“先生有何妙计,早作准备。”小塘说:“兵主放心,学生自有主意。”言罢,暗祭神风把倭寇的去路堵住。吩咐定海知县速做藤圆牌一千面,限三日全完,又要红布三百疋,芦花三千斤,一同送到。又叫军卒把民间捣米的石臼抬了十数个来,将吸铁石捣碎。到了第三日,知县把圆脾送到,小塘叫人找了成衣、彩画两行匠人来,叫成衣匠将红布缝成圆牌式样,絮上芦花,粘上吸铁石,缝在圆脾上面。叫画匠俱全画上虎头。挑选了兵丁,每人给他一面圆牌,又给他一把打牛鞭子,不许带着铁器,又挑了马步二千人马,俱是手使齐眉短棍,埋伏在松林之内,单等着要打倭寇,这且不表。
  且说倭寇被风砂迷了归路,不能前进,到了第四日早,风停雾散,这才调动人马上了定海的大路,乜律洪领着人马正往前走,猛然间抬头一看,但只见旗幡招展,一座军营挡住去路。乜律洪心中动怒,帅着倭寇硬往里闯,真正是如虎似狼,十分凶恶。藤牌手一见,不敢怠慢,齐往前迎,只见那倭寇的斫刀剁在牌上,就似贴住的一般,不能抽回。藤牌手连忙齐举牛鞭,唰唰乱打,打的一些倭寇正然无处可跑,又听的一声炮响,从那树林之内出来一些马步儿郎,手使短棍把倭寇围在居中,打死了大半,其余的得命,指望奔到蛟门上船逃走,谁知百十号船已被小塘烧尽,乜律洪到了此时进不能进,退不能退,心中一急,要摆一座万蜂恶阵。这个阵势甚是厉害,若摆一次损人的阳寿一纪。乜律洪到了此时,一心报仇,也顾不得折寿,连动丹田之气,往外喷了三口,立时间烟雾迷空,把众寇遮住,不见形迹,从囊中取出五道灵符,分给五个头目,各領人马往五方站住,又从怀内取出五个葫芦,放在手中,口中念念有词,不多时拘了蜜蜂、马蜂、土蜂、游蜂、黄蜂五样蜂来,收在五个葫芦之内,揣在怀中,来在官军营前,声声讨战。小校报入中军,总爷动怒,就要亲自出马。小塘连忙拦住,说:“兵主,不可,闻听外国蛮夷多会邪术,他既是单身前来,必有鬼计,待学生出去,看是如何。”总爷说; “先生乃文墨之人,如何去的?”小塘说:“无妨,学生自有法术。”言罢出帐,从怀内取出葫芦,把塞子扳开,放在耳根之下,暗问吉凶。五鬼如此这般报了一遍。
  小塘听罢,收了葫芦,反身进帐,叫中军官立刻取了麝香一斤、雄黄一斤、朱砂一斤、流黄、硭硝每样四两,共研为末,装在磁葫芦里,用栾带一条拴了个结实,背在背后,里边放上火种,将口塞住,走出营来。
  乜律洪正在营前骂阵,见有一位儒者从里边出来,只听一声喝道:“好倭蛮!休得逞强,报你的名来。我有话告你。”乜律洪说:“懦夫听真,我在日本为臣,官拜先锋大将,姓乜名叫律洪,你可速速回去,叫那有名的上将出来,似你这无用之人,我也不忍杀你。”小塘说:“乜律洪莫得目中无人,用藤牌破你一万倭刀,一把火烧你百十号船,件件是咱一人做的,为何反到说俺无能!”乜律洪听见这么说,气的他暴跳如雷,说:“好匹夫,我今正来找你,你还敢自己招认,仔细看看我的刀罢。”说罢剁下一刀来。小塘侧身躲过,暗拘剑仙附了身体,双手抡剑与乜律洪杀在一处,战有十数个回合,乜律洪虚劈一刀,往下败走,小塘随后赶来,赶入阵中,乜律洪取出五个葫芦,放出了数万毒蜂,把小塘围裹起来。小塘一见,微微冷笑。伸手把背后的磁葫芦扳开塞子,一股黑烟往上直起,立时把毒蜂熏散。乜律洪见了又羞又恼,将海螺一吹,那些倭寇齐围上来,且说戚总爷在营门与小塘瞭阵,只见小塘把乜律洪追赶下去,不见回来,忽听的正东上喊声不止,总爷带了藤牌军与那些棍棒手一齐赶来,赶到跟前发了声喊,往里冲杀,又把倭寇的兵器吸住,榔头棍棒一齐乱打,这一阵把倭寇尽皆打死,只剩了二九一十八人,与乜律洪逃到招崖山上,乜律洪到了此时无颜回国,在山上歇了一宿,到次日,把那十八个倭寇藏在山中,单身一人来闯官营。这倭寇本来凶蛮,又会邪术,刀枪不能伤他的身体,他那口刀又非刚非铁,乃是生银造成,吸铁石吸不住他,他这一冲杀,竟把官军伤了二百有余。次日又是如此,一连三日,闹的总爷设法,把人马散在定海城內,紧闭不出,与小塘商议捉贼的计策。这且不提。
  且说一枝梅自从与小塘别后,诸日在洞中修炼。这一日,忽然想道:“济兄与我分手之时,给我灵符两道,头一道改头换面已经试过,二道说是思念朋友,将符一展即可相见,如今相别已久,何不试试,与济兄再会一面。想罢,取出灵符用手一展,不知不觉将身起在半空之中。要知后事,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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