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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号: CJ0038   部:標點本   分类:古典小說   积分:0
古籍名: 昇仙傳
作 者: [清]倚雲氏主人 撰
版 本: 簡體字標點本
在线阅读>>> 是   [文]        
内容简介
第二十六回 磨大王兴妖作祟 碾将军领众抢亲
  话说小塘走到王家门首,叫出王老者来,要赁他的豆腐作坊,王老者告以有妖之故。小塘说:“学生善会捉妖。这却无妨。”老者说:“那妖精不是好惹的,相公要赁房子另往别处去罢。”小塘说:“不瞒长者,我的来意原是耍捉妖怪,并非什么赁房子,只把钥匙给我,今晚包管成功。”老者听说,满心欢喜,把钥匙给了小塘,说;‘相公,你若果能除妖怪,等我开了门,做上好的豆腐请你。”小塘说:“放心,管你不日前去开门。”言罢,别了老者,散步闲游。游到一个花园之内,但只见菊花盛开,颜色鲜明,正在赏玩之际,园工过来言道:“相公要买花么?”小塘说:“虽然要买,吃亏五色不全。”
  园工说:“相公你没仔细看看,色道全多着咧。”小塘说:“没有黑、绿二色,如何算的过俱全呢?”园工说:“相公哪里话,自古以来菊中无此二色。”小塘说:“现在我有这几样种子,待我种来与你瞧瞧。”园工听说,不由的大笑说:“相公好会说谎,纵然你就会种,到几时才开花呢?”小塘说:“立时就开。”遂把畦中花埂子平平,将种子两颗栽在那里,用汗巾盖上,吹了几口仙气,将汗巾一揭,说:“园工你来看看。”园工过来一看,喜了个不亦乐乎,说:“神仙相公,你这个方法果然是妙,可将这个方法传给我吗?”小塘说:“这法是传不得人的,你可将这两颗花移出来,往严府去卖,保管得他二十两银子。”言罢出园,往天桥而去。及至来至豆腐房前,天色已晚,开了锁,推门进去,复将门关上,走到房中一看,尘土满地,物件俱全,只有豆腐磨子少了两扇,小塘看罢,心中疑惑,遂开了后门,就在窗户底下盘膝打坐专等妖精。
  那天到了三更时分,忽听的一阵风响,满屋里闹闹哄哄,说是:“板丞相、石国舅、杵先锋,尔等全来了没有?”一齐答道:“我等俱全来了,只有磨皇后还未到来。”磨大王怒道:“想必被碾二抢去了!”正然说着,忽听的一阵风响,娘娘回来,向磨大王言道:“夫主可不好了,奴家走至半路途中,遇见恶贼碾二,前来抢我,是我得便逃回,那恶贼随后赶了来了。”一言未尽,忽听的喊杀连天,灯笼火把打将进来。小塘在窗外听的明白,念动降妖咒,手掐三台诀,大喝一声,说:“妖精哪走!”当的一声,一脚把门跺开,妖精一见,个个惊慌,才然要跑,小塘用宝剑一指,皆显原形,上前下跪。小塘喝道:“尔等是些什么妖精?报上名来。”磨大王说:“仙长在上,我是一扇石磨。下边有脐的为阳,称为大王,上边无脐的为阴,就是皇后。板丞相是个捶板石,鼓将军是押磨的石鼓,石臼子称为国舅,石杵子称为先锋。原来都是老王家使的家伙,只因孩子破了鼻子,把血固在我们上边,所以日久年深成了气候,夜间在此处相会,天明往西山安身。来回走动,从鹅庄上经过,那个碾二必定截住厮杀,一心要抢我这皇后,求上仙除暴安良把那碾二除了,就是莫大的阴功。”
  小塘听罢,一声断喝,说:“世间怪物哪里有什么善恶,待我一概皆除,为民除害。”众妖闻言,一齐哀告。小塘忽然想道严耑行奸,神鬼不佑。如今这起妖精苦苦求饶,何不叫他们前去把严府混乱一番。主意一定,向群妖言道:“尔等既然求饶,我也不忍杀你们。你们可到严嵩府中闹他一番,不得有违。”众妖领命,一阵妖风,全然不见。不多一时,天色大亮,王老者推门进来,说:“相公,妖精怎样了呢?”小塘就把是何妖精,并已经往別处去了的话,说了一遍。王老者心中大喜,要留小塘款待,小塘推以有事,拱手相别,王老者从此又做生意,安然无事,这且不提。
  且说众石精,一阵妖风到了严府,正赶有严府起造楼台的砖、石、木料,堆积如山。石精一见,俱混在石头里面。到了次日,管家年七查点材料,点到石料跟前,但只见碾子、石磨、石臼、石杵、捶板石,石鼓子尽在里边。年七看罢,心中大怒,说:“好一些瞎眼的狗头,弄来这些东西,要它何用?”
  买办的言道:“当家爷,小人并没买过这些东西,不知这是哪里来的。”年七说:“好奴才,妄开银钱,故推不知,若不打你,如何出的此气。”石匠闻言一齐言道:“七爷莫要屈了好人,昨日点材料的时节,小人们亲眼见的,并没这些东西。今日忽然有了,也不知是哪里来的,待匠人们费些工夫把石磨、碾子做成材料。只求七爷开恩,免打买办的罢。”七爷说:“也罢,且看众人面上,饶他三十大板。以后若是再要如此,定责不恕,把这些不成用的小物件,谁要的,拿了去罢。”匠人闻言,谢过年七。这且不提。
  且说石匠拉过碾磨,一齐动手,只听着碾子说道:“石匠爷,我与你无仇无恨,苦苦剥我,是何缘故?”旁边石鼓哈哈大笑说:“碾二,你诸日以强压弱,要抢人家的老婆,今日可也遇着铁家伙了么!”石磨言道:“可惜不分善恶,连我也挂带了。”石匠们听见这话,吓得东跑西奔,齐叫打鬼。年七只是发愣。正是众人惊慌,适赶着严嵩回府,前门听见众人吵闹,问其所以。年七把石头说话的事,说了一遍。严嵩说:“吾乃朝中大臣,何方邪物敢入我府?待我亲自看来。”言罢,走到跟前,把那些石头家伙端详了一回,并没什么异样,向年七言道:“好好一些石器,怎就见神见鬼,会说什么话了!似此张狂,俱该重责。”言还未完,忽见那碾、磨乱转,石臼子、石鼓子、捶板石满地乱跳,严嵩一见吓的魂不附体,往后飞跑,跑的过慌,不防备被门坎子一绊,栽倒在地,手下人急忙扶起,送入书房床上,只见他二目紧闭,口中只说“有鬼1”就似那中疯的一般。外边的那一些匠人见风不順,也都跑了,年七连忙差人把天坛里的法师请到府中,谁知那些妖精俱各不怕,倒把法官的衣服扯了,法冠也被打掉了,吓的个法官,披头散发,逃命而去。这些妖精足足的闹了一夜,天明方才安静。到了日出三竿,严嵩起来,仗着胆子,吩咐众人围随齐至前边。一看,只见那些东西俱在大厅內,堆成一堆,严嵩吩咐,叫人役用绳杠把这些东西抬出,岂人入役虽多,总是不能抬动。严嵩无奈,吩咐将厅门封锁,再请法官除治,这且不提。
  且说严嵩的儿子,名叫世蕃,另有一处私宅,就在阁老府的西边。一日拜客回家,刚然下轿,只见门前筐內两颗菊花,一黑一绿,心中甚是惊异,走进府中,坐在厅上,吩咐人役,叫卖花的拿在里边,仔细一看,只见那花开的又鲜又嫩,枝叶又全,果然是好看,遂向卖花的言道:“你这花要多少价钱?”园工说:“小人怎敢讨价,任凭太爷赏罢!”狗子最喜的是人奉承,闻听园工之言,满心欢喜,吩咐将花留下,赏他二十两银子,将花抬到书房,视如珍宝。忽然听见阁老府内出了妖怪,闹的阖家不安,吩咐人抬了两盆菊花,前往阁老府中,与他父解闷。严嵩一见,以为新奇祥瑞之兆,遂叫人摆在书房,父子二人赏菊饮酒。严嵩向狗子言道:“此花颜色虽异,但不知香味如何?”狗子说:“其百倍于寻常,待孩儿折一朵来与父亲闻闻。”言罢欠身,才要伸手去折,忽听的菊花喊道:“严世蕃千万莫要掐我。”父子二人听见这话,一齐发怔,又只见花枝上面一阵烟起,两朵鲜花变成血淋淋的两颗人头。一个是杨继盛,一个是阁老夏言,一齐大骂严嵩,前来要命。严嵩一见吓的魂不附体,跑进卧房将门关上,死也不敢出来。把一个狗子吓倒在地,口歪眼斜,成了瘫症。手下人抬回家去,请医调治,这且不提。
  且说两颗菊花放在书房之中,无人敢进去抬,只得将门封锁,到了晚间,大厅上石精作祟,书房内鬼哭神嚎,严嵩无奈,写了几张请人的帖子,使人拿出,各处去帖,上面写的是:
  阁下严府,今被妖精混乱,无论军、民、僧、俗人等,如有能驱除者,愿谢白银一千两。此帖为证,决不食言。
  且说济小塘自从豆腐房捉妖之后,仍回六里屯店中,邓存仁一日进城,看见严府的帖子,回家告诉小塘,小塘说:“这是愚下的手段,混乱他一番,如今既然他有这个帖儿,正好取来他的银子赈济饥荒,但是我们弟兄三人难以出头。除非邓贤东前去走走。”邓存仁说:“恩兄,这事我可如何去的?”
  小塘说:“我有两道灵符与你,包管你进门邪退,手到病除。”
  言罢,取出神符两道,用红白纸各自包上,交与存仁,又向存仁耳边嘱咐了几句。存仁点头出门,进城到阁老府的门首,向门上人把手一拱,说:“掌家的请了,在下专门除邪,烦你通报进去,请出个正经人来说话。”门上人听见这话,连忙报与年七,年七吩咐有请,门上人把存仁领进到了年七跟前。年七抬头一看,说:“这个人非僧非道,有何手段,敢说是会除妖呢?”存仁说:“在下曾遇高人传授降妖除邪,连带着医治病瘫。掌家的太爷休要小看了愚下。”年七说:“我家大爷目今吓了个瘫痪,你能治么?”存仁说:“手到病除,永无后患。”年七说:“你要多少谢银?”存仁说:“谢银二千,连除妖的谢银共是三千,要短少是不治的。”年七说:“话是如此说,但不知你的手段如何?请问你贵姓尊名?”存仁说:“实不相瞒,在下是邓存仁,在六里屯开个小小机房。”年七说:“原来是邓机户,若有手段,果能除妖治病,谢银包在我身上。”存仁说:“空说无凭,要先立下文约。”年七是被妖精吓怕了的,听说这话,连忙应许。写了三千银子的文约,递与存仁。存仁收了,向年七言道:“叫人与我点个火来,待我先除妖怪,再去治病,你可叫人先把二处房门开开,我好施展法术。”年七闻言,叫人开了二处房门,点了火来,交与存仁,存仁将红纸包的灵符取出,用火点着,往空一抛,滴溜溜随风而起。要知后事,下回分解。 
 
第二十七回 焚灵符退除邪鬼 索谢银赈济饥荒
  话说那道灵符随风而起,只听着半空中一声雷响,早把群妖惊坏。年七一见,心中欢喜,连忙禀了严嵩,严嵩走到前边,先到了书房门首一看,只见两颗菊花并无踪影。两个盆子被打了个粉碎,地下还有一滩紫血,又到前厅一看,但只见隔扇大开,一些石头家伙全然不见,地下放着一个柬帖,叫人进去拾来一看,上面写着八句言语,说道是:
  神符莫作等闲瞧,驱鬼除邪远遁逃。
  任你疯迷与瘫痪,一见符水自然消。
  从今灾退人安乐,还当步步把好学。
  谢礼三千不可少,倘然图赖定吞刀。
  严嵩看罢,心下大惊,向年七言道:“不知是何神圣留下一个柬帖,说此人连瘫疾也能除治,你可将他领在那边,快与大爷治病。”年七说:“小人已经与他批过合同捉妖、治病,他要谢银三千两。”严嵩说:“不错,柬帖上写的也是如此,谢礼足数给他,千万不可短少。”年七领命,把存仁领到世蕃的私宅书房之中,年七叫小厮连软榻把世蕃抬出。存仁上前一看,只见他口眼歪斜,昏迷不醒。看毕,叫人取了一盅无根水来,点了一盏明灯,把白纸包的灵符取出,在灯上焚化,放在无根水中,用手撩匀,灌在狗子腹内。不多一时,只听狗子腹内响了几阵,一口浊痪吐在尘埃,立时间手足活动,待了一会翻身爬起说:“吓杀我了,还不告与相爷!”年七一见,喜的眉开眼笑说:“大爷别害怕了,现在这位明月把相府的妖怪与书房中的鬼花尽皆除了,大爷的病体也是他治好的。共总该他谢银三千两。大爷快兑三千银子与他,好打发他回去。”
  狗子闻言,眉头紧皱说:“为何他诈这些银子?”年七说:“这是大老爷知道的,若不给他终有后患。大爷若没银子,小人先与大爷垫上,不过上大爷一笔账就是了。”言罢,将存仁领到库上,兑了纹银三千两,用三个麻裢口袋装上,备了三个骡子,叫内司跟着送在六里屯存仁家中。邓存仁送了内司五两银子打发回去,把小塘请出说:“恩人的神符果然灵验,现今得了严府白银三千两,俱在这三条口袋之内,请恩人收去。”小塘说:“我原说过,要取这宗银子赈济饥荒,就烦店东代劳再请几位年高有德之人,把三千银子分为四股,在京城四处买粮放赈。你也算一件功德。”存仁依言就去料理此事。这且不提。
  且说韩庆云在邓存仁家住着,无事之时教他两个孩子念书。那一日,韩生的母亲忽然无病而亡。韩生在学馆中听说此信,与小塘同到院中,只见奶奶倒在炕上,二目紧合,鼻口无气,早已身亡过世。韩生看罢,满眼垂泪,向小塘言道:“兄长可有什么方法救的母亲还阳?恩有重报。”小塘说:“贤弟,岂不知药救不死病,佛度有缘人,如今老母大数已尽,气绝身亡。这可如何能以搭救!”韩生听罢,哎哟一声,栽倒在地,小塘连忙上前扶起,唤了多时,韩生复又醒来,上前抱他母亲的死尸放声大哭,只哭得死去活来,无止无休。正在悲痛之际,承光早和苗庆从外进来,哭了几声,和小塘三位苦苦相劝,韩生才止住眼泪,说:“众位兄长,小弟身在他乡,手內空虚,这可如何是好?”小塘说:“贤弟放心,现有严嵩的三千银子,虽然拿去赡济,从内里抽出百八十两银子足够用了,连送灵回家,我一面全管。”言罢就叫邓存仁到赈济地方每处抽银二十两,共凑了八十两白银,置买了棺木入殓。放过一七,驾了两个长行骡车,送韩生和灵柩起身,韩生千恩万谢,扶灵起程。小塘说:“韩贤弟,这是神符一道,贴在棺木头上。你可紧紧扶定灵柩,包管你七日之后可到安庆。我还有四十两银子,到家以为丧葬之资,待老太太身入土,守过百日,即刻早回,有个大大的前程等你,千万不可迟误。”
  韩生听毕接过银子,又接过神符贴在棺头之上,与书童扶灵起身。仙家的法术果然奇妙,走到路上两个骡子其行如飞,六七日的工夫,到了隐仙庄。庄上有自己看门的苍头,又烦了几个邻舍,把灵柩抬进院中,停在中堂,打发骡夫回去。开丧破孝,放了七日,出殡之后,守过百日之期,想着小塘的言语,将家园交与苍头,依旧和书童起身上京,半月的工夫复到六里屯邓存仁家,小塘与徼、苗二人一见韩生,满心欢喜。小塘说:“韩贤弟真信实人也。”苗庆说:“大哥不知,韩贤弟今日之来想是动了出家的念头了。”韩生说:“小弟虽有出家之念,如今并非出家之时。济仁兄曾许我有个大大的前程,所以不远千里而来。若叫我出家入道,除非是出将入相,做一个公侯驸马,烈烈轰轰显耀一番,了我平生心愿,那时方肯出家。”小塘哈哈大笑说:“韩弟好个志向,眼前定有一番事业。”言罢从怀中取出一个砑砑葫芦通与韩生,说:“贤弟,你的富贵功名尽在此葫芦之中,你可带在身边,出门向东南而去,自有一番奇遇。”韩生听罢接过葫芦带在身边,辞了众人,出门往东南而去。
  韩生功名心胜,不问备细,往东南走够多时,神疲力倦,看见前边有个土台,坍坏不堪,走至跟前一看,上边有一碑碣,写着一行大字,是战国乐毅拜将金台,旁边一棵槐树,又高又大,枝叶甚盛。韩生正在困倦之际,且是天气又热,将葫芦放在树下,当作枕头,放倒身子,睡将起来。真正是一觉心安稳,梦魂到阳台。刚刚的合上二目,只见有人,睁眼爬将起来。来了一位长者,开言说道:“相公你这个葫芦乃是无价之宝,跟老汉前去,自有一番好处。”韩生听说满心欢喜,向老者言道:“我若果有好处,恩有重报。”言罢,跟着老者往前就走,走了多时,来到一座城池,只见门上石匾的金字乃是乌衣国。韩生看毕心下自思,离了六里屯不过半日,为何另有一个国度?一行想着,走进城去。但只见人烟闹市,买卖成行,无数的人民都是穿着青色衣服。韩生看罢,心中疑惑。又只见迎头来了一队执事,齐声喊道:“丞相来了,闲人还不闪开!”韩生躲之不及,被两个青衣拉到轿前,轿内的丞相言道:“我看你不是俺本国之人,或是哪里来的奸细,从实说来。若要不然,一定打死:“韩生听说,心中害怕,说:“大人息怒,学生乃江南安庆府的秀才。上科同老母进京,曾中解元,不幸遇着奸臣,无故革去,后来遭了母丧,扶灵回家。只因思念朋友,复到北京。有一个敝友济小塘,给我一个葫芦,叫我带在身边,往东南来,自有好处。故此学生信步而行,误入贵地。”丞相听毕,满脸陪笑,说:“原来是个文华之人,方才言语冒渎,多有得罪。把你那个葫芦给我瞧瞧。”韩生听说,忙从身上解下葫芦,双手递进轿去。丞相接去一看,连声喝彩,说:“真乃仙家至宝,国王遍处找寻,谁知落在贤士之手,跟我上朝见驾,包管你有一场富贵。”韩生听说心中甚喜,跟在轿后穿街过巷,来到午朝门前,丞相下轿,向韩生言道:“贤士在此少等,自有好音。”言罢进朝,不多一时,传宣官出来,把韩生领至朝中。韩生跪倒,国王见韩生人品出众,心中大喜,开言问道:“上天贤士贵姓高名,仙乡何处,因何至此?”韩生见问,将姓名来意说与国王,国王说:“你乃上邦名儒,若非有缘,何能至我偏邦。方才丞相把你的葫芦献与我孤,真乃仙家至宝,我有心招你做个驸马,但只公主有一对联,不知你可对的上否?”言罢从袖中取出花笺,叫内侍传与韩生,韩生接来一看,上写着:
  鞋头绣凤凤穿花,鞋动凤舞;
  韩生看罢向国王言道:“学生才疏学浅,恐怕对的不工,既然承命、少不的胡乱对对。”言罢向内侍要过笔砚,不用思想,立时写上一对,叫内侍传与国王,国王一看对的是:
  扇面画龙龙戏水,扇动龙飞。
  国王看罢甚喜,手拿花笺转回宫去,叫内侍送与公主去看。公主看了,甚是如意,吩咐内侍,还要亲自考验。內侍回来禀了国王,国王依允 叫把韩生宣到昭阳正院,赐了绣墩,在殿上坐下。兰英公主隔着帘子把韩生端详了一回,真真是少年风流,令人可爱,看罢提笔写了一句对联,叫宫娥送与韩生。韩生接来一看,上写着:
  雨里打墙,捣一堵,倒一堵;
  韩生看了暗夸公主的才学,这里也有现成的笔砚,韩生得笔写了十个字,对的是:
  风中点烛,流半边,留半边。
  写罢交与宫娥,宫娥拿到帘内,公主一看,十分欢喜。叫宫娥吩咐出来,让韩生朝房候旨。韩生领命,回到朝房,自己坐了一会,不觉的一阵疲倦,竟自睡了,一心里想着要招驸马,魂梦之中呆呆的候旨。正在盼望之际,从外边进来两个内臣,向自己言道:“穷酸听旨,公主说你品貌不济,才学欠精,快快出去,回你的家吧。”韩生听了这话,好似掉在凉水里的一般,怔了一会,不由的捶胸跺足,呻吟长叹,才然往外要走,忽听得有人言道:“国王旨下,韩贤士后宫相见。”
  梦中的韩生听说这话,把眼一睁,只见两个宫官在面前站立,说:“韩先生,国王有旨,命你便殿更衣,好与公主成亲。”韩生把眼揉了两揉,说:“二位内侍,这可是梦是醒呢?”宫官笑道:“明明醒在这里,为何说此梦话。”韩生听毕,方知以先是梦,喜的他眉开眼笑,同两个内侍便殿更衣,往后宫而来。要知后事,下回分解。 
 
第二十八回 韩庆云梦里做梦 济小塘法中变法
  话说韩生来至昭阳正院,只见国王与三宫六院坐在合欢殿上,无数的宫娥才女两旁站立,真正是若要大富贵,还让帝王家。只听内侍言道:“王爷有旨,驸马乃上邦贵客,中国名贤,免行君臣之礼,今乃吉日良辰,命丞相为媒,三宫六院同王爷主婚,就请公主与驸马同拜花烛成就良缘。”吩咐已毕,才女把公主扶出后宫,在合欢殿上同拜天地,鸿胪司一旁赞礼,笙琴细乐,好不热闹。拜罢天地又拜高堂,夫妻交拜以后,王爷传旨送入洞房,饮了合欢酒。韩生在灯下观看兰英公主,真有沉鱼落雁之容,闭月羞花之貌。怎见得,现有几句诗为证:
  淡扫梨花面轻盈,杨柳细腰不禁风。
  满面堆欢如含笑,一团浑是姣形容。
  韩生越看越爱,打发宫女散后,闭上宫门,共入销金帐中,不用说你贪我爱。次日,宫人报道:‘济小塘求见。”韩生想济小塘如是知道我招了駙马,不过前来贺喜,少不的见他一见。想罢走在大门以前,把小塘迎进待客厅去,分宾主坐下。韩生说:“多承仁兄指教,小弟果然有此奇遇,正要差人去请仁兄,不料今日仙驾光临,还求仁兄见谅。”小塘说:“不敢,际遇乃各人的福分,愚兄怎敢当指教二字。”说话之间宫官摆上酒席,二人对坐共饮,韩生把得招驸马的始末向小塘说了一遍。小塘说:“贤弟休怪愚兄直言,你今日这场富贵乃是妻子携带,论文不曾名登金榜,论武又没汗马功劳,你如今还是依靠别人保护,焉能保举别人。奉劝贤弟死了这个念头吧。”几句直言,说的韩生无言可对。一连敬了小塘三杯,说:“兄长言到此处,小弟好不羞惭,但只一件,小弟也有拜将封侯之心,只是没有机会。”小塘说:“贤弟既有此念,自然遇会,劣兄有几句诗词,要你谨记。”言罢手敲牙箸作诗一首,诗曰:
  志大心高人难及,可惜时垂命运低。
  当年解元非虚假,如今驸马不真实。
  忽然又想为将相,于今争战已立基。
  挂印封侯道心愿,只恐乐极又生悲。
  小塘歌毕,把酒斟上一杯递与韩生,说:“贤弟,愚兄的言语休要认真。也不可不信。还有一件事情几乎忘了,我给你的那个葫芦,今在何处?”韩生见问,满脸陪笑,说:“小弟言过,我这富贵是从葫芦里边得来,今被乌衣国王收在皇宫內院以为至宝。料想此物不能归还仁兄的了,但不知价值多少,小弟情愿奉补。”小塘微微冷笑说:“贤弟说哪里话,一个葫芦什么出奇,愚兄还有一个,若要用它,索性都送贤弟。”言毕从衣衿之下,取出一个砑砑葫芦送与韩生。韩生仔细一看,见与那个葫芦分毫不错,说:“仁兄,这个葫芦不知有什么好处?”济小塘道:“好处多着的咧,有几句歌词待我念与你听:
  小小葫芦妙无穷,先者为雌此为雄。
  善能呼风与唤雨,还会撒豆就成兵。
  粮草军器般般有,兵书战策件件精。
  挂印封侯非难事,全仗内里勇先锋。”
  小塘歌罢,说:“贤弟若要不信,何不跳在里边看看。”韩生听说不由的笑将起来,说:“兄长休要取笑,这小葫芦能有多大,如何跳的进去?”小塘说:“贤弟,我料你不信,果然如此,待我跳进去试试你看。”言罢,将身一纵跳在葫芦里面,全然不见。韩生说:“仁兄,別变戏法了,快着出来,吃几盅吧!”叫了几声不见动静,拿起葫芦来看了一看并无踪影,韩生不由哼哈长叹,服了小塘是个神仙。方要回后边去,只见守门的百户喘吁吁的跑到面前说:“驸马爷,国王有旨请驸马急速进朝议论紧急大事。”韩生闻报,把葫芦交与一个宫官,吩咐送与公主用心看守,上马出府,带领手下,不多时到了朝中殿前见驾。国王吩咐免礼,赐坐。韩生在一旁坐下。国王说:“驸马,今有槐北坡州黄衣小国近来取了一员猛将,叫作马大娄,绰号生铁嘴,带领十万雄兵前来犯边,特请驸马前来商议此事。”韩生说:“小国无知,既然来犯边界,少不的遣将发兵对阵迎敌,休失上邦的瑞气。”国王说:“孤的主意正要如此。”言罢,吩咐二子乌豹、乌熊,带領十万雄兵出城迎敌,国王同韩生亲自上城观阵。
  且说黄衣国主将马大娄,正在城外讨战,忽见城门大开,从里边出来两员大将,领着无数的人马奔前来,马大娄并不答话,一马冲将上去,三五个回合把乌熊斩于马下。乌衣国王在城上看的明白,哎哟了一声,栽倒在地。韩生在旁唤了多时,国王醒转过来放声大哭。正在伤感之际,只听的城下喊声不止,人叫马嘶,国王与韩生往下一看,只见大太子同本国的人马败将下来,国王吩咐即开城门放进人马,复又将门关上。黄衣国的人马赶到跟前看了看城门紧闭,拨开人马,将乌衣国围了个水泄不通。国王一见魂不附体,呆呆的只是发怔。丞相转将过来说:“主上不必惊慌,依为臣的主意,如今咱国将老兵残难以争胜,不免且将免战牌挂出,回朝写榜招集贤才,若遇英雄好汉拜他为将,自然能解此围。”国王依言,領定文武回朝,写榜各处张贴,整整的等了三日,并没个贤士。国王正在焦愁之际,只见一个巡城的副将跑至金阶朝上跪倒,说:“启我主得知,马大娄将免战牌打碎,声声要降书降表。还有许多不逊的言语,望城大骂。乞吾主定夺。”
  这员副将刚然奏罢,又有巡城官上前跪倒,说:“启明我主,今有马大娄从城外射了一枝箭来,上边带着一封书字,特来献与我主过目。”国王听说,接过来拆开一看,乃是一张反表。写着:
  黄衣国元帅马大娄,字通乌衣国王知悉,如今已困城池,既无能将出马,就该速献降表。若再迟延,杀进城去,拿住公主作我的妻妾,驸马为军中奴仆,那时休道本帅不仁,后悔无及矣。
  国王看罢,气满胸膛,半晌不能言语,韩生向国王言道:“主上看了反书为何不发一言,待小婿看看是些什么言语,再作计议。”国王见韩生要看反书,连忙袖在袖里,说:“此不过是写了些讨战的言词,看它无益。”韩生见国王不给他看,知是没有好话,再三恳求,国王无奈,递与韩生。韩生看了一回,不由心中大怒,说:“好匹夫,焉敢如此张狂,句句伤人,特我领兵出城拼一个死活,方泄此气。”国王闻言微微笑道:“你乃文人,不通武略,如何能以领兵对敌。贤婿莫要生气,不如咱写降表与他罢。”韩生见国王小看与他,只气的搓手舞掌,说:“主上休要轻视,小婿虽系腐儒,志向颇高,我今日领兵前去,若不杀他个片甲不归,誓不为人。”国王说:“只怕驸马不能,若果有此本领,朕就拜你为帅。”言罢,将帅印交与韩生,又赐了一口尚方宝剑,说:“贤婿此去步步留心,果然得胜回来,情愿与你平分江山。”韩生说:“为臣进忠理之当然,况女婿有半子之分,些须微力,何必挂齿。”言罢出朝,回至驸马府中,把黄衣国造反,甚是张狂,今日自己为帅领兵对敌的话说了一遍。公主满眼垂泪,说:“二家兄死于敌人之手,想是贼人厉害。如今驸马挂印,我有三件事情替你耽忧,头一件不晓孙武兵略,第二件将老兵残,第三件不能出马对敌。这个元帅似乎难做。”韩生先时一见反书上的言语,怒气攻心,所以才有几分英勇之气,今听公主这番言语,句句不错,把那豪气去了八分,低头沉吟。忽然想起一件事来,说:“公主放心。”要知后事,下回分解。 
 
第二十九回 韩驸马花园试宝 风如虎军前立功
  话说韩生言道:“公主所虑虽善,岂知我昨日交与公主的那个葫芦是件至宝,兵书战策精兵猛将里边全有,若要不信,取来当面试看。”公主听说、叫宫娥把葫芦取来交与韩生,韩生接将过来揭盖一看,还是空空的一个葫芦,心中想道:济兄长之言原来不假,待我祝赞一番看是如何。想罢,将葫芦两手举定,暗暗的祝道:“神仙,济仁兄赐我这个葫芦,曾许我拜王封侯;今有敌兵外患,乌衣国王拜小弟为帅,宝贝果有灵验,赐我兵书一卷。”祝罢,葫芦口儿朝下往外一倒,唰的声倒出一卷来,拾起一看,面上写着:天字第一卷兵书。韩生说:“有一卷必还有二卷三卷。”复连倒了两倒,果然又有两卷,乃是地字人字二三卷兵书,韩生依次揭开看了一遍,天字号乃安营下寨,地字号乃闻隐埋伏,人字号乃攻城略敌,其法满详。
  韩生看罢心中大喜,说:“公主,你说我一个寒儒不晓的兵书战策,岂知宝贝里边件件皆全,内中还有许多的妙处,同我到后花园内,待我试与你看。”言罢同到花园,韩生叫宫官取来黄豆一升装在葫芦里边,双手捧定,暗暗的祝赞了一回,往外一摔,摔出了无数的人马,旗分五色,在五方站住。当先还有一员大将,黑盔黑甲,豹头环眼满部虎须,面如锅底一般,坐下黑马,手中使长枪,那一团的杀气令人可怕。韩生向公主言:“你方愁着无有勇兵强将,这些人马可不弱么?”
  公主见问连声称妙。韩生向台下问道:“将军贵姓高名?仙居何处?”那将说:“末将姓风,名如虎,绰号猛先锋,乃槐西沙板窝人氏。”韩生听毕满心欢喜,说:“好一个猛先锋,我就封你总领先锋之职,领定人马在教场伺候。”风如虎答应一声,帅领人马往教场而去。公主见了喜的眉开眼笑说:“驸马,此去定然成功。但只一件,既为元帅,必须有副披挂才好。”
  韩生说:“有何难哉。”从葫芦中倒出来金盔、金甲、帅带宝剑,件件皆全。韩生披挂起来,公主甚是欢喜,吩咐宫娥看酒,与韩生饯行,韩生饮了三杯,辞别公主,来在前厅上,上马出府,来至教场,同风如虎领定人马出了北门,直扑黄营而来。
  且说马大娄正要领兵骂阵,忽见从城内出来无数兵马,为首两员大将。马大娄用声招呼说:“来将休要往前使马,有你帅爷在此。”韩生听见有人招呼,抬头一看说:“黄面贼莫非就是马大娄么?”马大娄说:“怎敢言你帅爷尊名,尔等为谁,通上名来。”韩生说:“吾乃乌衣国王新招的驸马姓韩,双名庆云,原来是中国安庆府的饱学秀才,今因尔等张狂,国王拜我为帅,领兵前来擒你。”马大娄听罢微微冷笑说:“可见是你国中无人,用你这无能之人为帅,我劝你早些回去,叫你岳父快写降表;如若迟延,打破城池,公主就成了我的人了。”韩生听了气冲斗牛,说:“猛先锋,与我捉这反贼。”先锋闻言挺枪出马,和马大娄杀在一处,风如虎乃仙家点化,枪法精奇。马大娄招架不住,败阵而逃。韩生一见传令往下追赶。赶至一道河边,马大娄见无船只,甚是惊慌,忽然从柳阴下过来两个学生,把手中玩的桃棍劈成一只席长筏,将黄衣人马渡将过去,韩生赶到跟前,二生已将席筏看不清了。韩生一见不由的怒从心起,说:“猛先锋,与我将此二生拿住。”
  两个学生听见这话,自己走到元帅马前说:“贵人请了,我二人并无得罪之处,为何要拿我们?”韩生一声断喝:“好一个撒野的顽童,为什么私通外国,把反叛人马渡过河去,你二人姓氏名谁,报将上来。”二生说:“贵人息怒,我二人乃弟兄二人,哥哥米郊,我名米祁。一生好善,时常编筏渡人,只因一点阴功,同榜中了状元、亚元。今见他们正在危急之际,忽然起了一点善念,所以渡他们过去。”韩生说:“既然如此,可将我的人马渡过河去,将功折罪。”二生闻言微微冷笑,说:“我们渡的全是真正生灵,以元帅这戏法中的兵将,不过哄迷愚人。若要过河,还从你怀内搜寻。元帅回头,又有两个后生来了。”哄的韩生回头一看,及至扭过脸来,二生踪影不见。
  韩生想道:二生来无踪去无影,必是两个神仙。他说要过此河还在你怀内搜寻,我想怀中惟有一个葫芦,这葫芦可以渡的人么?想罢取出葫芦往水中一撒,摇摇飘飘,就如一只大船一般,韩生一见满心欢喜,催促人马齐上葫芦,渡河登岸,往前追了一会,密树层层,难寻去路。猛先锋圈回马来,说:“元帅,前面山高树密路径难辨,乞元帅定夺。”韩生怒道:“过山开路,遇水成桥,乃是先锋的职分,虽有高山,岂无路径?与我催兵追赶!”风如虎答应一声,往前又赶。
  越岭爬山刚刚寻着一条蚰蜒小道,忽听的一声炮响,伏兵齐起,火枪火箭四处齐发,霎时之间树木皆着,烧的三军无处逃命,吓的韩生胆烈魂飞,几乎把梦惊醒,忽然想起宝贝葫芦,连忙从怀內掏出,两手捧定说:“济兄在上,小弟今日有难,快来救救。”祝罢,只见从葫芦之中黑云上升,一声雷响,一阵大雨将火息灭,韩生心中大乐,吩咐人马又往前追,追了一夜,并无贼兵的踪影,忽然遇着个行路客人,问了一问,说是马大娄只因损兵折将不敢回国,指望槐四求救,偶然遇见一阵暴雨,山水大发,连兵带将俱淹死了。韩生听了这话好不欢喜,忽又想了一计,吩咐大小三军换上黄衣国的旗帜,等到天晚,将黄衣国城门诈开,到在皇宫內院杀了一个干净。韩生灭了黄衣国,差人报知乌衣国王,国王批下旨意,送兰英公主至槐比城中同驸马掌理江山,韩生接了这道旨意,又见了公主,那一等的欢喜非同寻常。过了二日,正然大宴群臣庆贺太平,忽然间大水滾进朝门,楼台殿阁一霎时成了汪洋大海,韩生被水淹着堪堪更死,大叫了一声,猛然惊醒,翻身坐起来把眼擦了一擦,还是在槐阴树下,又看了看天上浮云未散,遍地甘雨,身上的衣服皆已淋湿,细想梦中的景况,历历可见。
  韩生正然发呆,忽见小塘站在面前,笑嘻嘻的言道:“听说贤弟在乌衣国招了驸马領兵征战,大破黄衣得了王位,所以愚兄前来看你,若念朋友之情,求你周济周济。”韩生闻言忙站起,长叹了一声说:“仁兄休要提起,承你的高情指教,说小弟有大大的富贵,富贵虽有,谁知是在梦里。但有一件事情不得明白,小弟的梦,仁兄既然知道,那乌衣国、黄衣国是在何处,公主是鬼是怪,小弟为何又被大水冲淹?”小塘见问微微冷笑说:“贤弟,你若问那梦中的国都离此不远,公主国王也全在眼前,只因天降大雨所以将你淹死。贤弟不信在地下细细观看,自然明白。”韩生闻言低头细看,说:“仁兄,方才下雨不必说了,什么国王公主黑黄二国小弟不知在何处,惟有槐阴树下两个蚂蚁窝,一个干干净净,一个窝边死了许多蚂蚁,不知是何缘故?”小塘说:“贤弟,这两窝蚂蚁正是你梦中的国,只因你心高妄想,所以蚂蚁也会与你作戏,你想怎样它就能遂你的心愿。”韩生低头想了一想说:“仁兄,这番富贵虽然是在梦中,其景历历可述,纵然醒着,不过如此。小弟如今看透世事,情愿跳出圈来,但还有两件事情不明,要领教兄长。乌衣国、黄衣国,仁兄说是黑黄两窝蚂蚁,黄衣国的元帅与我帐的的猛先锋善能排兵布阵,俱有万夫不当之勇,还有兰英公主,有沉鱼落雁之容,闭月羞花之貌,书法诗句件件皆精,难道也是个蚂蚁不成?”小塘说:“痴人,你如今还是做梦,你看槐根以北蚂蚁窝边马大娄现在低涯之处。”韩生听了走到跟前一看,只见窝处死一个蚂蚁,头大颅粗有半寸多长,浑身上下皆是黄色。韩生猛然醒悟说:“兄长,小弟认的马大娄了,但不知猛先锋在何处?”小塘见问,把韩生的葫芦要将过来,打开盖,见从里边出来一个漆黑的山蚁。韩生仔细一看,原是一大山蚂蚁,说:“兄长,莫非这就是猛先锋么?”小塘说:“正是此物,贤弟再看那边是乌衣国的人马去救公主去了。”要知后事,下回分解。 
 
第三十回 槐阴下点破奇梦 趵突泉演试飞杯
  话说韩生听了小塘之言,低头一看,只见树南蚂蚁窝中出来一群黑蚂蚁,到了北边窝间转旗了,乃遭撵将进去。不多时抬出一个白蚂蚁来,垂首搭腰的待死,韩生不得明白,向小塘言道:“仁兄,这群蚂蚁怎么抬出个白蚂蚁来呢?”小塘说:“贤弟,你不认的那个白蚂蚁么?那就是兰英公主,只因它遍体发白,所以美貌动人。如今已被水溺的待死,贤弟不念结发之情问候她一声么?”韩生听了这话满面羞惭,说:“仁兄休得取笑,如今小弟大梦方醒,看破红尘,还求仁兄脱度。”小塘说:“贤弟果然醒悟,何用愚兄度脱,从今以后半师半友,与我天下云游如何?”韩生说:“小弟愿随二人一行。”
  说着回至六里屯邓机户家中,徼、苗二人一见韩生,笑脸相迎,说:“韩贤弟想必得了富贵来了。”韩生说:“二位兄长想是也做梦来,为何在此也说梦话呢?”小塘说:“二位贤弟,韩弟如今已经回头,情愿修行,咱们今日收拾行李,再到山东游玩一番。”二人听说,到房内打点行李,辞别邓存仁,存仁苦留不住,设酒饯行,弟兄四人各饮一杯,告辞起程。
  一路上观山乐水,日复一日,那日到了济南西关南边趵突泉间,只见一座门楼甚是整齐,上边横幅上写的是“海脉江源”。弟兄四人知道趵突泉是有名的胜地,进了大门到了水阁凉亭上,只见居中一座大池,约有五亩宽大。池内出来两股趵突泉,翻涛破浪,真是好看。又在各处里游玩一番,回在凉亭之上,小塘叫韩生去灌了一葫芦酒来,从直袋内取出枕大的两个椰瓢交与承光,说:“贤弟你持此瓢站在对面亭上,咱二人飞杯饮酒取个乐吧。”承光依言持瓢走到对面亭上,小塘又说:“徼弟你先把杯飞过来,待我与你斟酒。”承光闻言将杯往空中一抛,滴溜溜飞过池来,小塘用手接住,把酒斟上,朝上一举端端正正飞过亭去,往回飞了几次,观看之人个个喝彩。小塘恐怕人多惹事,弟兄四人挑起行李出庙而去。
  走不多远,到了一座龙王庙前,迎见庙中一个道士,彼此打了稽首,小塘说:“庙主,我等也是同教,要借圣地歇宿一夜,不知肯否?”住持说;‘咱们既是同教,莫说一宵,一年也不为过。”言罢,将四人领至方丈,彼此问了姓名,道童端上茶来,茶罢又端上一锅子小米稀粥。住持说:“四位道友,俺这里连年荒旱颗粒无收,没有什么招待,休要见笑。”小塘说:“贵处地方宽大,财主不少,难道没人赈济饥民么。”住持叹道:“休说财主不肯破费,就是官长也是如此。”小塘闻言暗暗嗟叹,不多时天色已晚,住持回房安歇。小塘说:“众位贤弟,仁兄方才听了住持之言,忽然起了一个善念,要在此处赈济饥荒。”承光说:“兄长,咱们手内无钱,这事怎么做法。”
  小塘说:“趵突泉乃人烟凑济之所,明日就在这龙王庙内借两间房子开一个命馆,若是遇着富翁财主,把名头传将出去,保管每日进的钱粮可以广济饥民。”言罢,各自安歇。
  到了次日早起,小塘就向住持借了两间房子,摆下桌凳文房四宝,用红纸写了一张招牌,上面写的是“济小塘亲设命馆”,旁边又赘两句言词,左边是:
  神相惊人善观穷富夭寿;
  右边是:
  奇课有准能断祸福死生。
  后面又批一笔云:
  卦礼不论多少,钱米一概全收。
  把招牌贴将出去,众人一见纷纷乱讲。都说:“小塘神通广大,天下闻名,曾在西安府骗秦府的银子,周济贫穷,如今来到此处,大家要会一会。”大家商议了商议,齐到命馆之中与小塘拱了拱手,在两边坐下,有一位年长说道:“请问相公,相一面要多少钱呢?”小塘说:“列位不曾看见,招牌有卦礼不拘多寡,钱米一概俱收;若是没有,也可与他说相。”
  众人听说个个欢喜,一齐都要相面。小塘说:“都不必开言,您的心事我已知道。待我写与您看。”言罢给每人写了一张,众人各自接去一看,都笑着说:“不错。”众人告辞出去,也有送钱的,也有送米的。济南乃省城地方,人烟众多,这个名声一传,远近皆知,每日来占课的不绝。
  那一日清早方才开门,有两个人一同进来。俱是方巾服色财主的气像。小塘一见拱手让坐,二人在两边坐下,右边的开言说道:“先生可知我二人来的意思吗?”小塘把二位看了一看说:“二位的来意学生已经明白,待我写几句言词各人去看,灵与不灵便见分晓。”言罢写了两首诗句递与二人,左边那人展开一看写的是:
  你的心事我已明,房契分单影无踪。
  求占问卜要寻找,还得许我事一宗。
  此人看罢甚是惊异,不住的直看小塘。右边那人把那字条展开留神一看,上写着:
  你无心事陪令亲,但观气色有祸临。
  若求相者去打救,可得许我济饥贫。
  这人看罢心中不悦,说:“济小塘好没道理,我陪舍亲前来占课,虽然被你诌着,我却是好好的气色,可有什么祸事。大清早起出此不吉之言,若是不看斯文,一道就赶出境去。”
  左边的连忙劝道:“表兄莫要如此,他算我的心事既然不错,看你的气色自然也不错了。”说罢向小塘言道:“实不相瞒先生,在下姓高,父有百万家产,生我弟兄二人,临终之时留下分单二纸,家产各分一半。忽于昨日把分单房契一齐不见了。先生既然算着,望你指条明路。”小塘说:“这却容易,谢仪若干,可得批下合同。”高公说:“若要找着,重重相谢就是了,何必又批合同。”小塘说:“其中有个缘故,学生开这命馆并非为己,只因贵处年景荒芜,学生有意济民,缺少一个领袖,我看尊驾的产业至少也值二三十万,做个领袖不过二十半千,所以要批下合同才肯与你说知。”高财主听罢更加敬服,说:“先生既然有这善念,在下愿做一个领袖,只要叫我找着分单房契,还有家表兄的灾星,先生若能打救,叫他也先批下合同。”小塘说:“怕的是重财有些反复。”高财主说:“先生放心,家表兄的事情全在我一人身上,待我与他代写合同。”言罢立时写了合同交与小塘。小塘把高財主那张一看,上写着:
  立合同高应举,因失分单房契前来命馆占课,济先生神课有灵,应许原物不失。若是果然到手,情愿賑济饥荒做一个行善领袖,恐有反悔立契存证。
  后面写着某年月日,还有亲笔画押。小塘看罢,又把第二张仔细一看,写的是:
  立合同辛友生,因在命馆闲坐,济先生说我气色不祥,灾星立至,还许可以搭救。如果应言,愿同高应举做一济贫领袖。如有反悔,高应举一面全当。
  后边也赘着某年月日。小塘说:“合同就是如此,还有画押,得辛財主亲笔一画方妥。”辛友生说:“这倒容易,得把我的灾星说破,我方画押。”小塘听说提起笔来写了几句言语,说道:
  今夜丙丁发怒威,速搬家口免灾危。
  高檐大厦虽难保,幸喜人财不作灰。
  写完递与友生,友生一看不由的心中着忙,说:“先生,你这言语虽然写的厉害,可不知准不准,今晚若要不验,你可肯受罚么?”小塘说:“是令亲作证,要不验,搬家的使费全是我的。”友生听了,亲笔画押。小塘把画押合同收了,向高应举言道:“你那房契分单书箱之内,前日开时没有锁严,被你家五岁孩童当做红纸拿去玩耍,适赶着丫鬟絮被停针偷眠,孩童将那红纸填在被里,若要不信,回家拆看便知。”言罢吩咐苗庆同去作一证见。友生也要前去看看,三人出了命馆,走到珍珠泉东街高应举的家中书房之内,高应举也顾不的叙礼待茶,叫丫鬟把昨日新絮的被拿将出来,亲自拆开一看,房契分单果然全在里边。应举见了满心欢喜,就要收拾酒饭款待二人,辛友生说:“表兄,你的事情济先生既是算的不错,我的事情想必也是准了,快着回去搬家要紧。”应举说:“正当如此,把我这里的下人全跟你去抬东西。都送在我这边来吧。”辛友生带了一些下人,回家而去。
  且说一枝梅打发友生去了,说:“高财主,你的东西已经有了,莫要忘了前言。”应举说:“这是不必说的了,但看舍亲事情怎么样吧。”苗庆说:‘既然如此,贫道要告辞了。”言罢握手,应举把苗庆送出大门,转身回去将分单房契交与安人。不多时辛员外家的东西俱已搬至,后跟着车辆轿子,男女百十口人一齐都至,应举的房子分为两院,把辛家安放在里边。天色既晚,应举置酒与辛员外解闷。辛友生说:“表兄不必费心,咱只用此晚饭,两家子俱别留人,免的连累你家。”
  应举依言而行,各用了晚饭,吩咐下人不许留火,连灯也不许点。吩咐已毕,二人上了座高楼,可以望的见辛友生的住宅,对面静坐,专看有什么动静。那天约有三更时分安然无事,辛友生向应举言道:“表兄你看天有半夜,并无信息,济先生的话未必灵了。”二人正然讲话,忽听的空中云磨声响,抬头一看,只见火鸠火鸽空中乱舞,火云之上显出一位神圣,赤面红须,三只眼睛,手执宝剑,大声言道:“辛友生休推睡里梦里,只因你平素败心损人利己,今晚该遭天火,合家烧死,产业成灰。因你今日有意济贫,将功折罪,免尔赤烧之苦,从今以后须要广行善事。”言罢一闪金光忽然不见。高辛二人跪在楼上如吓瘫了的一般,定醒多时,爬将起来,友生说:“表兄可吓死我了,今日若非济先生,人财俱为灰烬。天明快去见他,断乎不可失信。”二人言语之间,那天也就将及明了,要知二人怎么去见小塘,且听下回分解。 
 
第三十一回 高仲举典产求名 靠山王图财剪径
  话说二人天明出城,到命馆之中一见小塘,应举上前一恭说:“多承指教,分单房契已皆到手,小弟来宋面谢,商议济贫的事情。”辛员外故意面带怒色说:“济先生,舍亲的东西虽然有了,只是想的,全然不准,咱两个怎样算帐。”小塘听见这话,把友生看了一看,摇了摇头言道:“岂有此理,我若没有这个眼力,怎敢开此命馆,只因你许了济贫的领袖有点功德,所以免了这场灾祸,你夜间曾见什么来没有?”友生满脸陪笑说:“先生真神人也,如同眼见一般,闲言休提,咱是怎样济贫?”小塘说:”学生已打算妥当,我今在趵突泉西南搭起几间棚来,写上一些由头散给卿宦富户,大伙子集起钱来,治办粮食煮饭济贫,再治棉花布疋做成棉衣散给穷人,可得一个老实人经营帐目。”高、辛二人听了小塘之言,告辞回家前去治办济贫的事情,不多几日诸事完备,小塘将积下的钱米也都运至厂中,管帐之人就是高应举的族弟名仲举号殿臣,乃是个秀才,他的妻子姓于名月英,有沉鱼落雁之容,闭月羞花之貌,她娘家的父亲现任户部福建司郎中,不幸夫人去世,鳏居在京。这话不提。
  单说高应举把仲举派在济贫厂中经营帐目,堪堪冬过春宋就是新正,仲举领着仆人治办了些过年的东西,回在家下辞别母亲,到了晚上夫妻二人饮洒闲谈,于月英说:“夫主,明岁乃大比之年,你在济贫厂内管帐,是好事,到底也该温诗书,到秋间好进举场求取功名。”仲举说:“妻之言甚是有理,但在本省之中,已进三遍科场未得中,过年要上京科举,不知贤妻以为何如?”于小姐带笑开言说:“这个主意倒也不错,奴家久想进京看望父亲,欲要一同前去,不知可否。”仲举闻言满心欢喜,说:“我心中也要如此,过了新年不免急速起身。”言罢就寝,一夜晚景不提。
  初一日应酬了一天,到了初二早起,仲举写了一张房产典契袖在袖中,走到高应举家。一来拜年,二来商议上京之事。应举一见置酒相待,仲举就把典契递与应举,遂将上京之事说了一遍。应举闻言把典契看了一看说:“贤弟,论来五百银子也不为多,但是一时难办,待我和你嫂嫂商议,看她还有积下的银子没有。”言罢到了后边,不多一时领着小厮背了一个皮箱出来,打开与仲举一看乃是五十两一封的十封细丝白银。应举说:“贤弟,这是白银五百两,你可拿去求取功名,这张典契,沦理我不该留,今日我且收住,全当与你照管照管,贤弟此去也好放心,但不知贤弟几时起程?”仲举说:“小弟上京心胜,只在一二日间就要起身。”应举说:“既然如此我也不好留你,且把银子送回家中,打点起身之事要紧。”
  言罢吩咐小厮背了皮箱送仲举回家而去。仲举到了家中,拿了几百铜钱打发来人回去,又把典产业的事说与月英知道,于氏甚喜。仲举取过历书揭开一看,自初一到初十并无出行的日期,惟有初五是个黄道日子。仲举说:“贤妻,咱就定于初五起身罢了。”于氏上京见父的心胜,也没理论是个破败日期,便遂口答应。夫妻商议已定,仲举掖了一封银子到大街刘小子店中雇了一乘驼轿,两个长骡,共价银三十二两,先付一半。仲举兑下十六两银子,回家料理行装。这且不提。
  且说山东连年荒旱,遍处出贼,泰山娘娘山后出了一伙强贼,聚有千余,之中为首的叫丘四,自称靠山大王。诸日差喽卒装做三教九流,各处打探哪一个财主几时起身,走那条路径,妤去劫截。这日仲举雇的牲口正是喽卒假充的脚骡夫,见仲举拿着一封银子来雇牲口,知道是个财主,暗叫伙伴先往山后投信前来劫截,这且不提。
  且说仲举回到家中将行李收拾完备,次日清晨来到济贫厂中交接经手的账目,把上京的话向小塘说了。小塘听罢,把高秀才的气色看了一看说:“高兄,依学生看来此去不妥,后日的成败且不必论,须要防备目下的灾星。”仲举说:“多承先生指教,但牲口驼轿已皆雇下,准于初五日起身,如何能再迟疑。”小塘把头点了两点说:“高兄,你读书识字,连百日的吉凶也不晓的,常言说初五十四二十三,老君闭炉不炼丹,况是新正头一个初五,若要出行,恐凶多吉少,将来还要家破人亡,夫妻逃散。”仲举听了这一番言语眉头紧皱,说:“先生,似我们读书之人,从来百无忌讳,且是已将居产典出,焉有不去之理?先生不必再劝,我的主意已经定了。”小塘闻言点头说:“既如此我不劝你,待我赠你几句言语,须要紧记在心,日后自有应验。”言罢提起笔来写了一首七言律诗递与仲举,仲举接来一看,写的是:
  出行偏在初五间,须知路途防不然。
  打过一关算万幸,还恐从此祸相连。
  酉日初三方有祸,家破人离最可怜。
  若问破镜重圆日,须得贵子生门前。
  高仲举看罢满心不如意,说不出口来,勉强言道:“多承指教。我要告别了。”拱手出门扬长而去,走到路上把那首诗撕了个粉碎,回到家中拜别亲友。等到初五早晨一些亲友前来饯行,到了起身之时天已过午,走到日色平西才走了十七八里路。仲举向赶脚的言道:“天色已晚,到何处方可住呢?”
  胡大说:“齐河乃是唐道,到那里歇吧!”说着说着天已黄昏,仲举问道:“离齐河还有几里路?”脚夫说:“不多远了。”往前走不多时,天色黑暗,东西难分。骡夫使了个暗号,把牲口投转回来,反向东南而去,走不多会,那天约有三更时分,仲举又向骡夫问道:“离齐河还有多少路呢?”骡夫说:“莫要心急,这就到了。”话犹未了,只听得一声锣响,闪出了无数的贼人,灯笼火把如同白昼,一声大叫:“献金银!”仲举一见吓的他栽下牲口,骨软腰麻,被众寇捆绑起来拉至丘四马前说:“大王爷,这就是露了白的那个呆子,轿里还有一个美貌佳人,正好与大王做个压寨的奶奶。”丘四闻言满心欢喜,说:“快把这呆子杀了,好与那个姣姣成亲,别叫他在一边吃酸。”喽卒听说才要动手,忽听的一人高声言道:“刀下留人!”
  丘四一见,认得是河间府的史相公,专一坐馆教学,还带看寿星算命,名字半纲,后被请上山来做了一个谋士。丘四见了开言问道:“史先生,俺这里正要宰他,你为何叫留人呢?”史半纲说:“大王有所不知,一来今日是个破五开刀不利,二来他的妻子现在面前,因为宰他丈夫哭坏了美人,大王怎样和他成亲。”丘四说:“先生之言有理。”言罢吩咐喽卒押着驼轿骡子一同上山,这且不提。
  且说小塘打发仲举去后,把弟兄三人叫到跟前说:“高仲举不听吾言,定于今日起身,不过三更以后就要先遭一场大难,怜恤此人是个正人君子,只得前去救他一番。我想韩贤弟进步修行还无半点功果,这件功劳让你做吧。”韩生说:“怎样去立此功,还求师父指教。”小塘说:“不用细讲,只用你到泰山岭后,逢贼便杀,把高仲举夫妻救出山寨,就算你的头功。”韩生说 “师父,弟子不会骑马抡刀,如何能以杀的贼寇,这件功劳还让别人做吧。”小塘说:“贤弟不必推辞,你在乌衣国曾做元帅,难道今日连些草寇也不能平么?你还背将起来照样行事,自然可以成功。”言罢写了一张灵符给韩生掖在头巾之上,又把葫芦给韩生背上,教与了他四句咒语,说:“贤弟此去出门直向正南,走到三岔路口便站住,可将咒语念上三遍,立刻就到岭后,躲在松林之中,等着贼人将至,就把葫芦解下来,照槐阴梦中一样行事。立功之时,小弟自然前去看你。”
  韩生听罢,勉强从命,出门走到三岔路口,把咒语念了三遍,只觉着身不自由两脚腾空,不多时落在山岭背后,看了果然有一松林,便走进去将灵符揭了息坐,全神专看强人的动静。等够多时,远远的灯笼火把人喊马嘶往前而来。韩生忙把背上的葫芦解将下来,就如那梦中一样摔出来了许多兵卒,又摔出来盔甲刀马,自己披挂起来,提刀上马,一些兵卒排列两旁,专候贼人。韩生虽然害怕,现今有了这些兵马也就胆壮起来,把那宝刀掂了一掂还没二斤多沉,仔细一看,非铁非铜,原来是金银箔贴的一口木刀。要知后事,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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