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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号: CJ0071   部:標點本   分类:古典小說   积分:0
古籍名: 聽月樓
作 者: [清]不題撰人
版 本: 簡體字標點本
在线阅读>>> 是   [文]        
内容简介
第十回 听月题诗 引生遇故
  诗曰:
  夜漏无声谁听月,冰轮皎皎又有声。
  天官响振霓裳曲,送下清音到玉京。
  裴爷见宣公子竟认真要写起绝据来为执照,肚内好不暗笑。书痴不知就里,执意如此,少不得日后慢慢摆布他一番,方出今日心头之气。一面想着,一面假意发怒道:“好个不识抬举的小子,老夫一团美意招你为婿,你反出言无状,竟肯写绝据与老夫为凭,也罢,我本有心托明月,谁知明月照沟渠。”说罢,就命书童取过文房四宝与宣公子,好写绝据。宣公子并不作难,片刻写完,还着了花押。呈与裴爷一看,只见上写道:
  立绝据宣登鳌,今立到裴年伯名下,情因朱陈面许,冰炭难投,若日后懊悔,再求年伯,执此为凭,听其处治,毫不怨尤。今恐无据,立此存照。
  裴爷看了绝据,笼于袖内,即气忿忿的起身,也不向宣公子再交一言,竟出书房而去。宣公子自觉没趣,也告别裴公子要行。
  裴公子还留他便饭,宣公子不肯相扰,带了书童扬长而去。裴公子送出大门,见他去远,方转身进来,要复乃尊之命。不敢到书房去,赶至后堂,见尊翁与两个妹子坐在那里谈说宣生拒婚一段情景。他便向前说宣生已去了。说着,也一旁坐下。裴爷道:“他临去可说些什么?”以松道:“却是嘿嘿无言,不悦而去。爹爹何不向他说明就是宝珠,他岂不十分感激?定要藏头露尾哄他,当面得罪爹爹,孩儿不解。”裴爷听说,哈哈大笑道:“做好文章须要有波势,有曲折,方描出拿龙捉虎的手段。若直截而下,便成佳话,毫无趣味。”绮霞道:“宣生已写绝据,定要宝珠。爹爹又不说明,宣生浑如梦寐,则千里姻缘之线从何处穿起?”绮云也道:“柯宝珠明推暗就,倒是一对奇怪文字,叫人从何处下手收拾起来?”裴爷见他儿女们为宣生、宝珠之事反复辨难,不禁笑将起来道:“你们只依为父之计而行,不怕宣登鳌不前来跪求为父的,不怕宝珠还再假撇清了。”绮霞道:“爹爹计将安出?”裴爷附着绮霞的耳说了一会,绮霞点头,又附着以松的耳说了一会,以松会意。
  父女们说罢,俱各相视而笑,大家办事去了不表。
  且言宝珠自回了裴家两个姊妹一番决绝的话,虽是义正词严,及他姊妹去后,心中又懊悔起来道:宣生得我死信,遂至一病不起,乃千古多情之才郎,便与他相订白头,亦不为过。况奴蒙裴继父从水中救起,再生之恩岂可不知,大不该向裴家姊妹们回的太愚蠢了些。设使外人知之,岂不说奴寡情至此!想着愈加忧闷起来,伏几朦胧睡去。恰值绮霞、绮云姊妹二人走到宝珠房中,见宝珠在那里打盹,如媚、如钩向前尊声姑娘们请坐。绮霞摇手叫她不则声,顺手在桌上取一条白纸,捻了一个纸捻。宝珠本是歪着头睡在膀子上,鼻孔朝外。绮霞将纸捻送进宝珠鼻孔,一阵乱捻,捻得宝珠鼻内一阵奇痒,宝珠从梦中惊醒,一见是裴家姊妹,将身站起相迎,俱笑个不住。然后大家坐定,两个丫环俱送了泡茶来吃。绮霞吃着茶,叫声:“宝珠贤妹,你每想要到我家听月楼上去玩玩,此楼乃是仙笔所题,后楼雪窗亦可眺远,今日无事,奉陪贤妹到楼上去游玩一回,省得在此贪睡。”宝珠道:“很好!‘听月’二字起得新奇。愚妹也要到楼瞻仰仙迹,以开怀抱。”说罢,姊妹三人起身出房,各带丫环跟随,一直往花园而来。到了花园,此刻已是秋末冬初,间林花影凋零,鸟声稀少,只有几枝残菊在干畦边插着,也不足供赏玩。姊妹三人直向楼下而来,到了楼梯,鱼贯上去。楼上每日收拾洁净,自有园丁办理伺候。裴爷早晚上楼烧香,楼上满壁图书,俱是名人诗画,陈设精工,纸墨笔砚俱皆古玩。四面推窗亮隔毫无点尘,楼下自有管园仆妇煨的香茗,伺候送上楼来。
  三位小姐上得楼来,先是裴家姊妹见了仙匾倒身下拜。宝珠也随着礼拜,拜毕起来,大家坐定,有丫环各送船茶一杯,在面前摆着。宝珠见匾上“听月楼”三个金字,写的夺人眼目,已不胜惊讶。又见下写“掌桂仙吏题”,一时不解,便问绮霞道:“姐姐,月如何可听?出于何典?这掌桂仙吏又是什么人?望乞见教,以开茅塞。”绮霞见问,便回道:“贤妹有所不知,只因家君新建此楼,尚未题名,那年八月十五日晚上,合家在园内饮酒赏月。我父要在酒席前面试我们兄妹的才学,并将楼名各取一个上来,以定优劣。我兄取的“餐松”二字,我妹取的“双凤”二字,愚姐取的“倚翠”二字,还有我父取的“留云”二字,不曾说由,忽月台下飘落一张红柬,上写着楼名俱取的不佳。他于月府桂树下细加磨琢,成“听月楼”三字以留千古仙迹。我父将柬帖看过,又被一阵仙风吹去,柬帖无影无踪。我父惊奇不止,即命掌灯上楼一看,哪知未曾写字之匾,已有三个金字在上,如斧琢成,下书‘掌桂仙吏题’,即月府吴刚也。贤妹你道奇也不奇!就是这“听月”二字,我们兄妹也将此意细细推敲,并不知出于何典,其意似不近理。仙吏又留咏《听月楼》七绝诗一首,写在匾下粉屏上,解释‘听月’二字之意,令人恍然大悟,贤妹何不近前一看便知。”宝珠听说,也暗自称奇,起身近前,到粉屏前一看,果见字迹写的龙飞凤舞,上写道:
  听月楼高接太清,楼高听月更分明。
  天街阵阵香风送,一片嫦娥笑语声。
  宝珠看毕,连连称赞道:“这个月听得好,用意清新,近情近理,不枉是仙人之笔。”说着将身坐下,又打动她的平日诗兴,便对绮霞说:“姐姐,此楼得仙人赐以嘉名,将来尊府必有瑞兆。又得仙人赐以佳句。亦增贤姊妹翰墨之光。但你我姊妹们平日诗中唱和,不过咏物感怀的腐题,题之清奇,莫过听月’。愚妹不揣冒昧,大胆抛砖引玉,不知姐姐意下如何?”绮霞领了乃尊的密计,正要将宝珠逗留在楼上,好照计行事的。今听见宝珠要和听月楼的诗,正好延挨工夫,便答道:“贤妹有此高兴,愚姐理当奉陪,只是献丑,但不知和诗可还和韵?”宝珠道:“怎不和韵!”绮霞命丫环研墨,与绮云、宝珠各取一幅锦笺铺于案上,构取诗思。丫环一旁捧茶伺候。三位小姐见墨已浓,濡动羊毛,不必过假思索,俱已一挥而就。大家互相传看和《听月楼》的诗一首首,俱有矫矫不群之句。
  先是绮霞诗曰:“百尺高楼玉宇清,一天月色向空明。丁丁伐木遥如许,世外犹闻斧凿声。”绮云诗曰:“楼外凉侵秋气清,寒砧动处月光明。晴空隐约将衣捣,一片更催玉杵声。”宝珠诗曰:“楼传仙笔意奇清,眺望旋惊夜月明。环佩叮当来步履,非丝非笛落虚声。”大家看毕,互相称赞谦逊一回,每人诗后面俱有自己名讳漫题。绮霞命丫环将三幅诗笺帖于楼上粉壁,又是丫环送了一巡茶吃过。绮霞对着宝珠道:“我们诗兴既毕,何不到雪洞前眺远一番,以豁睛眸。”宝珠自在家中被父亲拘住,不能远走一步,以解闷怀。今在裴府,又得她们姊妹作伴,很不寂寞。楼高眺远,更是雅事。一见绮霞所说,正中心怀,便回道:“很好!”姐妹三人即起身到雪洞前,四处一望,但见:
  一泓秋水接长天,远树迷离袅碧烟。
  最好晴光舒野径,钓鱼滩上送归船。
  宝珠看着秋天一派野景,甚舒胸怀,先还与裴家姊妹并肩站着,看后因越看越痴,竟把她姊妹拐在背后,她独自伏在洞口呆望。裴家姊妹也将身退后,让宝珠在雪洞口畅意观望。绮霞眼尖,远远见两个戴方巾的后生从楼下来了,一步近一步,认得前面是宣生,后面是乃兄以松诱他来了。她把妹子绮云手上一担,努一努嘴。绮云点头会意,同乃姐把身子轻轻退在椅子上坐了喝茶,暗笑宝珠。宝珠也不知就里,只顾出神朝下面望,身子露着半截,她也不知下面有人看她,且自慢表。
  再言宣公子自在裴府写据回去,好不懊恼,心中只是纳闷。过了两日,又见以松裴公子来,邀他出去逛一逛。宣公子执意不肯溜去。裴公子因得了乃尊密计,当面请出宣年伯,说知来意。宣爷不好推却,逼着儿子陪裴公子出去逛一会。宣公子免从父命,同裴公子一路寻秋,也谈谈别的闲心。却走到花园后门口,正是听月楼上雪洞正坐着宝珠一人,在那里闲望。裴公子故作不知,问宣公子道:“你看那高楼上坐着一位佳人。”宣公子听说,抬头一看,吃惊不小,忙抢几步向前。且看下文。
 
第十一回 访美探楼 遇婢破梦
  诗曰:
  彼此深情各自钟,谁知无处觅仙踪。
  天工巧使奇缘合,再见当年旧玉容。
  这是裴爷安排的巧计,叫女儿诱宝珠到听月楼上,在雪洞口闲望,故使以松将宣公子引到这里,两下会面,好使宣公子疑疑惑惑,方懊悔起来,向裴爷哀求,才奈何他一番。这个机关宝珠也不知道。宣公于越发意想不到,今听见裴公于说那边楼口,有一位佳人坐在那里,不觉将头一抬,看见那佳人好似柯宝珠的模样,大吃一惊,忙抢行几步向前,定睛细看,越看越像,唬得魂不附体,转身就跑,只叫:“不好了,青天白日见了鬼也。”说着要跑,被裴公子拉住道:“宣仁兄,何所见这佳人是个鬼呢?”宣公子道:“活脱一个被水淹死的柯宝珠,怎么不是鬼!”裴公于道:“你可知这高楼是哪家的?”宣公子道:“我哪里知道,这个人家楼上白日出鬼也不相宜。”裴公子笑道:“宣仁兄少要乱说,这就是舍下花园的高楼,那雪洞内坐着的乃三舍妹,即家尊面许仁兄的佳人。怕仁兄疑惑舍妹丑陋,故小弟引仁兄当面一看,可不亚似宝珠么?”宣公子听说,越发说出呆话来道:“岂有此理,仁兄欺我,分明一个宝珠的阴魂出现,怎说是你令妹?”宣公子与裴公子在楼下高声争辩,早被楼上宝珠听见楼下有人说话,怕的外观不雅,将身子缩进去,便与裴家姊妹带了丫环下楼,出园去了。
  宣公子还要朝楼上细看,那知雪洞内佳人已寂然不见了,心中如有所失。裴公子道:“宣仁兄不信小弟之言,你再去细访,不必在此发痴了。小弟就此告别。”说罢把手一拱,就敲楼下后门进去,少顷后门紧闭。宣公子见裴公子果从他楼下后门入内,果然此楼是他家的。但他令妹怎与宝珠生得一般无二?事有可疑。且前日梦中说宝珠不死,汝休轻生,莫非宝珠犹在世间,好令人难解。一面想着,一面转身而回。到了自己府中,见过父母,仍归书房坐下,痴痴呆想:裴兄上次约我出去闲游,到他府中受裴年伯一番挫折。今日又苦苦约我出去逛逛,到他后花园门口,说了许多鬼话,他就撇我一人在外,独自家去,此人毫无一点友情,以后这等人不必与他相交了。想罢叹息一回,忽叫声:“且住,曾闻得裴年伯只有两女,一字赵通政,一字江都督,俱已受聘。哪里又有个女儿,且方才雪洞中所见之佳人,分明是宝珠模样,裴兄怎说是他令妹?天下同模同样的原有,怎么这等厮像?”宣公子想到此处,忽又拍掌大笑,欢喜起来道:“莫非宝珠落水之时,是裴年伯救了回来,也未可知。诡说是他女儿,与我做媒,怕的柯老知道,又起风波,这是裴年伯一团美意。哎哟!不好了,若当真有此事,岂不被我一阵粗莽性气,送掉了我的好姻缘,令人可恨。”说着只是跌足叫屈,又转一念道:“宝珠生死并无确信,何心徒费神思。哎!若是宝珠真死,苍天呀!我宣登鳌何福薄生至此,连一个有才有貌的佳人也消受不起,生我宣登鳌在世上有何用处!”想到这里,又是泪珠双垂,好不伤心。哭了一回,暗想:“裴家父子说话吞吐,其中事迹可疑。也罢,我闻得裴府花园中有座听月楼,乃仙笔题的,并有仙诗四句,我久已要去一看,因病纠缠,是以耽误,未曾去得。今可借此探访名楼,并美人消息。但解铃还是系铃人,仍要去找裴兄引进方妥。”想定主意,且歇息一夜,明早且去到裴府走遭。说罢已是掌灯时候,用过晚膳,也无心去看书,便解衣上床安寝。一夜心下乱想,不曾合眼。
  到了天明,起身梳洗已毕,用过早汤,即到后堂请了父母早安,诡言出去会文。带了书童,出了府门,一直向裴府而来。不消片刻已到裴府,宣公子问门公道:“你家公子可在书房?”门公回道:“公子不在书房,在花园内看秋色去了。”宣公子道:“烦你引路到花园去。”门公答应引着。宣公子进了花园,正值佛奴在那里玩耍,便叫:“佛兄弟,公子在哪里?有宣公子来候,快去通报。”佛奴道:“公子在梨花厅上看书呢!我同宣公子进去,伯伯请便吧。”门公点头出园去了。佛奴尊声:“宣公子,这里来。”宣公子主仆跟着佛奴,一路弯弯曲曲来到梨花厅。
  佛奴抢一步先到厅上,报知公子。公子已知宣生一定来问他消息的,果不出其所料,即起身出迎。见宣生进得厅来,叫声:“宣仁兄,来何早也。”宣公子道:“屡蒙仁兄枉顾,小弟今日特来回候。”说着两下见礼,分宾坐定。佛奴送茶,茶毕。裴公子道,“仁兄昨日将我舍妹认做鬼魅,未免来不得些,小弟放心中不忿,失陪仁兄,是以家来了。”宣公子被说得满面通红,道:“仁兄休怪,我只认楼上的令妹宛似宝珠,故说是鬼。若当真是仁兄令妹,小弟怎敢乱道!但有一件疑心之事动问仁兄,望乞仁兄见教。”裴公子道:“宣仁兄有何事疑心,乞道其详。”宣公子道:“小弟闻得尊府只有两位千金,一字通政赵府,一字都督江府,俱已受聘,哪里又有一位千金未曾受过人家的聘礼呢?此事小弟不解。”裴公子笑道:“仁兄有所不知,这是我的堂妹,幼失父母,在小弟处抚养成人。我父母亲如己出,所以做主择婿。这个舍妹不但有貌,而且有才,兄如不信,可到我家听月楼上看一看她诗句便见分晓。”宣公子道:“小弟久闻名楼仙迹,正要上去瞻仰一番。”说罢,起身同裴公子转弯抹角,一直来到楼门,正要上楼,忽见佛奴来说:“夫人请公子到内堂有要话相问,立等公子。”公子听说,便叫宣仁兄请先上楼,小弟即刻就来奉陪。说罢转身自去。
宣公子的书童已被佛奴拉在别处玩耍去了,只剩宣公子独自慢慢上楼,见楼中明窗净几,十分幽雅。果然有“听月楼”三字金匾,下面摆着香案,知是裴年伯早晚焚香之处。又见粉壁上写有四句七绝,近前一看,乃咏听月楼的诗。细细一看,连声称妙道:“果然这‘听月’二字镂琢精工,不愧仙笔,此楼可以永垂不朽了。”说着坐将下来,但见左边壁上,贴着三幅锦笺,字亦写得工楷,柔媚好似女子笔意,莫非裴仁兄所说,他的几位令妹的闺句么?待我向前细看一番。又起身走到左边壁间,一看三幅锦笺,都是和“听月楼”诗的原韵。先看绮霞、绮云的诗,连连点头道:“用意好,押韵稳,绝无香奁气味,可称闺中二美。”及看到第三幅锦笺上写着,头一句:“楼传仙笔意奇清,”这一句起的突兀,且有顾旨发挥之意。第二句“眺望旋惊夜月明,”有此一“惊”,方起下“听”字意思。第三句“环佩叮当来步履,”诠“听”字有引人入胜之致。第四句“非笙非笛落虚声,”月听到这般地位,是假是真,令人玩味无穷,此一首咏听月楼诗的和韵,较前二首体格生新,才华秀美,不亚古人大家道蕴矣。但不知可是裴仁兄所说这位堂妹么!再看后面写的“薄命女宝珠慢题”,看毕大吃一惊道:“怎么称为‘薄命女’?是呀,到底不是裴年伯亲生,或另眼看待,较之亲生女儿分了厚薄,所以一生不平之哀,借诗寓意,故女称‘薄命’,这也怪她不得。但不知裴仁兄的令妹也叫宝珠,这却奇怪得很了;莫非宝珠竟不曾死,隐藏于裴年伯家中,不然如何又有两个宝珠?裴仁兄口口声声说是他的堂妹,我若问他细底,倘被他班驳起来,叫我何以回答?”一时心中烦燥起来,不觉口渴,半日不见裴府书童送茶上楼,便到楼门口唤自己书童,亦不见答应,忍不住下得楼来去找自己书童。
  走未几步,才转了一个弯,只见远远来了一个绝美丫环,捧着一盘船茶,冉冉而来。宣公于不知这美婢捧茶往何处去,此刻口渴忘情,忍不住叫声:“姐姐,将手内这一杯茶见赐与小生,以解渴烦吧。”那美婢听说,将宣公子上下一望,把脸沉下来道:“相公们在花园游玩自有书童伺候选茶,婢子这杯船茶送与宝珠小姐吃的,何能乱与别人。倘小姐知道,岂不要责备婢子,相公莫怪。”说罢转身要走,宣公子被她这一夕话说得满面通红,无言回答,见她转身要走,忽想起这个美婢好似姨妹宝珠的丫环如媚模样。越想越是,抢一步向前叫:“姐姐慢行,小生有话问你。”那美婢又停步不走,问道:“相公有什么话问婢子,快些请教,茶要冷了。”宣公子笑吟吟道:“姐姐的容颜好似小生姨妹房中的如媚姐姐一般,如此动问一声,不知可是的么?”那美婢把脸一红道:“我便叫如媚,却在裴府中使用。我也不知相公为何人?我也不知相公的姨妹为何人?天下同名同姓者多,同模同样者,亦复不少。就是婢子名叫如媚,虽有两个不足为奇,就是我家小姐名叫宝珠,柯府中有小姐名叫宝珠,也不知是一个宝珠,两个宝珠。请相公去细细推详,婢子不及说话,要送茶去了。”说罢,捧着船茶如飞而去。宣公子听了美婢这一番话,如醉如痴,站在那里不言不语,只是呆呆出神;怎生醒过来,且看下文。
 
第十二回 巧试佳人 戏捺书生
  诗曰:
  本知儿女却情长,随意风流有侠肠。
  白首良缘原不偶,一经磨折姓名香。
  如媚到花园送茶与小姐,岂有明知宣生在花园内,而使小姐前来私会。这也是裴爷叫绮霞唤了如媚说明其故,假向花园送茶。倘遇见宣生,教她这几句话。如媚岂认不得宣生?他是明知故昧,使宣生心中疑惑不定。一闻如媚这些话,呆呆站在那里暗想:这个送茶的丫环,分明是宝珠姨妹的丫环如媚,她又推说不是。且住,我闻得柯姨丈将宝珠姨妹逼了投江,并将丫环如媚、如钩一同送入波流。这一定是裴年伯一并救了回来,说什么是裴兄的堂妹。多分宝珠未死,住在这里。想裴年伯许婚于我,不向我说明,使我坚守宝珠。当面辞婚,得罪裴年伯。年伯呀!你真好游戏也。我如同在醉梦之中,今日梦也该渐渐醒了。想到这里越发出神。不料跟他的书童在别处玩了半天,怕相公见责,飞星一气跑来,一头撞在宣公子怀里。公子不防被这一撞,一交跌倒在地,书童也跌在公子身上,急急爬起,见是公子,唬得魂不附体,拖手一旁站着。公子慢慢爬起,见是书童,骂一声:“狗才,在何处贪玩了半日?也不伺候送茶,此刻又冒冒失失跑来,撞我一跤,这是什么意思!”说着气忿忿的向前打了书童两个耳刮。书童被打也不敢回言,骨都着嘴,站在一旁。宣公子道:“狗才,还不到楼下,送一杯茶到梨花厅上来与我吃。”书童方答应去了。
  宣公子转身到梨花厅内坐下,暗想:裴仁兄家去也不来了,我还有许多话问他,累我在此呆等,好不耐烦。正想之间,书童已将茶送到。宣公子一面吃着茶,一面叫书童去找裴家佛奴,问他公子往那里去了。速来回信。书童领命,不敢怠慢。去了一会,来回复公子道:“裴府公子,是夫人打发往赵舅太爷那边去拜生日,今日有一天呢!到晚方回。佛奴也跟去了,是我问门公的。”公子点头,吃了茶站起身来,带了书童怏怏而回。少不得日日来找裴公子耍,探访宝珠的信息。门公总回不在家,又不好意思当面去问裴爷。没情没绪,回到自家书房闷坐。且自慢表。
  再言裴公子何尝在赵府去拜生日,也是裴爷使的机关,不过引宣生到听月楼上,看见宝珠的诗,知道宝珠不死,落款又不落姓,且称她薄命女,令其疑惑不定。以松是夫人叫去了,宣生又无人问,再加如媚送茶一番话,更令宣生心痒难抓,哭不得笑不得。裴爷与儿女们在背后暗笑,连宝珠也不知道。如媚自到花园送茶,遇见宣生,也猜着裴爷几分属意。又是绮霞吩咐如媚,瞒着自家小姐,不许走漏风声。如媚领命,并连同伴如钩也不向她说明。她只在旁边看着裴爷,巧为播弄宣生,又是好笑,又是感激裴爷。小姐为他《玉人来》一幅诗,连我两个婢子几乎一同丧命。今日奈何得宣生也够了,方出我们主仆心头之气。正独自暗想,见裴府大小姐的丫环来唤如媚,叫声:“姐姐,少要在此呆想,我家老爷与小姐在中堂叫你去说话呢!”如媚道:“姐姐少待,带我回声小姐去。”那丫环摇手道:“老爷临来吩咐的,叫姐姐不用向小姐说,立等你去。”如媚依言随了这个丫环,一路来至中堂,见裴爷夫妇与公子、小姐俱坐在那里,向前挨着磕头,起来站立一旁,尊声:“老爷呼唤婢子有何吩咐?”裴爷道:“你家小姐,虽有父母在堂,婚姻大事非我所主。但你家老爷,将你小姐无故治于死地,父女之情已绝,若不亏我设法救回,你小姐久已葬于鱼腹中矣。你小姐虽非我生身之女,我却是她再生之父。你小姐的婚姻,我可以做得主了。你道是也不是?”如媚道:“老爷恩同再造,人非草木焉有不知?就是两个婢子的余生,也仗老爷的大力救拔。婢子恨不能结草以报,只好将来供长生禄位,早晚焚香,保佑老爷公侯万代,福寿绵长。何况我家小姐千金之体,蒙老爷救于波中,不独将来不白之冤可洗,即一时难合之事可成,真是重生父母,报答不尽,岂有小姐婚姻之事,不由老爷做主的。”裴爷见如媚说话伶牙利齿,十分爱她。便道:“你说小姐的婚姻该同我做主,为什么我前日将你家小姐许与宣府,是我叫大小姐对你家小姐说的。你家小姐反不遵我命,执拘起来,是何原故?想必你家小姐无情于宣生,这段姻缘是不得成了。我也强她不得,但今早我在朝内,有首相蒋大人,名叫文富,所生一子国銮,年已二十,才貌不亚于宣生,乃蒋大人的爱子,要择一个有才有貌的媳妇,配他的儿子。不知谁人多嘴,说我家有一个才貌双全,未字的掌珠。他今日在朝房,当面向我求亲,托了巩通政为媒。我因他是当朝首相,又有权势,不好回他,遂当面允了这头亲事,他那里择日下聘过来。你家小姐的亲事虽是我做主,到底向她说一声。我本当唤她出来说知,恐她羞涩,不能向我回答。欲待叫我家大小姐、二小姐去说,她二人挨送没趣,又不服气。再说你是小姐的贴身心腹丫环,她的性情你总知道,所以叫你出来,可曾听见我方才吩咐的一番话。你可回房向小姐细细说知,并叫小姐将自己年庚写出来,好等下聘日期,誊在喜书上回礼的。你好好回小姐说去吧。”
  如媚答应下来,退出中堂,一路暗想:裴老爷这番大变动好不令人奇诧,叫我怎好对小姐去说。小姐的心事我岂不知,小姐听见此话,不知如何着急,必有一番大风波呢!若隐忍不言,裴老爷当真做下此事,要向我讨小姐年庚,叫我何以回答?且趁此时,相府未曾下聘,叫小姐早早打点,或可挽回。哎!怪来怪去,只怪小姐老实,就允了宣府这头亲事,完却心愿却罢了,又为什么拿班做势,怕的什么‘无私有弊’,回断了裴府两位小姐,怎怪裴老爷今日借口将小姐另许婚姻。小姐呀,不知你将此事怎么处呢?想着已到自家小姐房中,正见宝珠午睡方才起来,问道:“如媚,我方才唤你半日,你往哪里去的?”如媚道:“是裴老爷唤婢子到中堂去,有话吩咐的。”宝珠道:“裴老爷吩咐你什么话?”如媚道:“小姐不要生气,婢子方敢直言。”宝珠笑道:“裴老爷乃我救命的恩人,他吩咐你的话,我有何气之可动,你且说来。”如媚就把裴爷吩咐的话,一字不曾隐瞒,细对她小姐说了一遍。
  列位,你道裴爷当真将宝珠与蒋相对亲么!裴爷虽是风流司寇,却一生刚方正直,怎肯联姻奸相。这又是巧试宝珠之心坚也不坚。宝珠要算聪明女子,也参不透裴爷的机关。今听得如媚一番言语,由不住一阵心酸,两眼一翻,气咽胸膜,一交晕倒在床上,唬得如媚急急向前扶住了小姐身躯,掐住人中,即唤如钩取姜汤来。如钩答应,飞星取了姜汤到来,跪在床边,用耳控撬开小姐的牙关,慢慢用茶匙挑了几挑,姜汤送在小姐口中。歇了一会,小姐方才苏醒过来,叹了几口气,哭啼啼叫着自己的名字道:“苦命的宝珠呀!与其今日如此,何必当初又救我于波心,多此一番赘瘤。哎,这总是我的生来命苦,不怪别人,与其生在世上,活活现形,不如是赴九泉,倒也干净。”说罢,放声大哭不止。如媚劝道:“小姐不必伤心,事还未成,打点主意要紧。”宝珠哭道:“我有什么主意!唯一死便完事了,还打点什么!”如媚到了此刻,见事关紧要,不得不向小姐说明。便将花园送茶,遇见宣生,与他一问一答的话。我是这里大小姐教我说的,又叫我瞒着小姐,据婢子看来,裴老爷做事虚虚实实,令人难测。此话之真假未可遽信,小姐不要堕其术中,白费苦恼,使伊父女暗笑小姐之太愚拙了。宝珠听见如媚这番相劝的言语,忽然醒悟起来道:“你之所言一丝不错,这是裴爷巧试我静守宣郎可是真心,我何不将计就计。”附着如媚的耳道:“你去如此这般可好么?”如媚点头道:“很好,小姐快些下床行事。婢子赶到中堂去报,小姐不要当真的。”被宝珠一口啐,如媚笑看去了,赶至中堂,慌慌张张,只叫:“老爷、夫人不好了!”
  裴爷夫妇同吃惊道:“什么事这等慌忙。”如媚道:“婢子将老爷吩咐的话向小姐说知,小姐急了,在哪里上吊呢!”这一个信唬得裴爷等一齐赶到后边,见宝珠房门紧闭,高叫:“宝珠,休要如此,这是老夫试你的心,何得自寻短见!”说着用脚将房门踢开,但见宝珠笑嘻嘻的出来道:“爹爹之恩未报,怎敢就舍得死。”裴爷见宝珠哈哈大笑,道:“好个智巧之女,深知我心,不枉我一番美意。”大家各自放心,且按下裴府之事。
  再言宣公子屡在裴府探信,总会不见裴公子问个实底,好不心中焦躁,每日只坐在书房痴痴呆想,茶不思,饭不想,又有些病将起来。那日正闷坐书房,忽见书童呈上裴公子一封字儿,宣公子接过,拆开字儿一看,不知其中是忧是喜,且看下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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